“脏死了!这小乞丐怎么就这么沉啊?”</p>

    载玉梦见自己在骑马,颠得她肺都快歪掉了。她不适地吸吸鼻子,[神啊!换一匹马好不好……呃……还是不要,这匹马好香呀……马?怎么有马就没有白马王子呢?]她脑中一个灵光,便从迷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正扒在某个人的背上,正一颠一颠地前行着。[原来这就是梦里面的马啊?]她的头脸伏在这个人的颈窝间,原来梦中嗅到的香味就是从这个人的脖子传来。[还是一匹汗香宝马呢!]当她顺着那人白皙的额脸看到一颗泪痣,心中哀鸣:[怎么又是你啊?]</p>

    就在她闹不满的同时,胸膛抵着的位置闷闷响起了声音。</p>

    原来是花醉开话了,“我说,小乞丐你不要乱动。你弄得我脏兮兮的,我已经不怪你了,我还要把你这个无用的人肉包袱背来背去真的很费力。再乱动我就把你扔在这荒山野岭了!”</p>

    载玉身子一僵,果然听话地一动不动。[哎……寄人篱下,寄人背上都是这么可怜啊!如果你把我甩在这里,我真的是叫天不应,算了算了,就让你威风这么一回!”</p>

    花醉鼻中重哼,呶呶嘴继续往西走。</p>

    载玉心中暗骂了他千百回,不过他像是有感应一样,她骂得正过瘾的时候,他就会突然来个滑手,好几次差点把她丢在污泥堆或者水坑里。她心里暗道邪门,[这花醉练了什么邪术,气死我了!我这么辛苦救了你,你还恩将仇报。要不是我救你,你现在还在狗洞受刀割之苦。好好好,有机会我要你这个绝世自恋男尝尝滋味!]</p>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阳光慢慢从背后照射而来。一片金黄落在花醉发丝上,透过汗珠的折射,镀出点点光晕,耀花了她的眼。</p>

    路似乎很长很长,载玉心里慢慢静下来,感觉这一刻好像很久很久不会落幕。她轻轻伏在花醉的肩上,听着他轻喘,看着脚下荒草掠过,慢慢多了绿色。</p>

    “莫炼邪知道我会回潋城,必定会重兵把守。只要我们踏入村庄一步,就会被认出。”</p>

    [大少爷,你以为你还是鲜衣水映潋,痴蝶花为醉吗?你现在这个破烂样子我相信你娘看见你都认不出来。自大!]</p>

    花醉自然不知道她的想法,继续道:“我知道前面山上有几户猎户茅屋,此刻春收应该都入了深山打猎去,屋中无人,我们先到那里休息几天。待你稍微好些,我们就分道扬镳了。”</p>

    [走就走吧!还说得这么假仁假义的!]载玉嗤之以鼻,别过脸去不看他。</p>

    “你真的是哑巴吗?”</p>

    [真的!我希望你也是,声音都那么沙哑了,不要多费唇舌,吵死了!]</p>

    花醉低低哼了声,满是不屑。</p>

    [不爽是不?觉得自己被一个小哑巴、小乞丐救了,还得背着满山跑?我偏要你没面子!]载玉忽然想起什么,心中暗笑。</p>

    走了大约半天,花醉就背着载玉越过一个小山头,来到他所说的那几户猎户茅屋前面。几座矮建筑物就立在山腹间一个小小平地,旁边可以看到远山瀑布,门前种了些粗生花草,倒是挺别致的。</p>

    花醉搜了搜屋子,果然没有人在家。他才在一张铺了兽皮的床前放下载玉,撇嘴道:“今夜我睡床,你嘛……我就允许你睡地面上吧!”</p>

    [什么?你让我一个女孩,还是救命恩人睡地上?你还是人吗你?]</p>

    载玉暴怒看向他。</p>

    忽地花醉身子一软直接跌在她身上,她伸手要挡也挡不住,两人重重滚在地上。</p>

    [天啊?你不是知道了我是女人还兽性大发吧?]</p>

    载玉从来没有想象过所谓的滚床单是这么疼,和之前被漩涡拉扯的疼痛叠加起来涌遍全身。她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伸手推推趴在自己身上沉重不已的花醉。他一动不动,隔着衣衫,她感觉到他灼人的热度。</p>

    [天啊!他又发作了。现在可怎么办?帮主不在,我又不懂治病!]载玉手忙脚乱地把他扶上床,急得满头是汗。[为什么他和暴君中同样的毒,但是暴君的状况好多呢?无论是因为有高手运气协助疗伤,还是因为宫里面有好的大夫与药物,这些我都帮不了花醉。现在应该怎么办才能保住他的性命呢?]</p>

    她思来想去,首先一个要保证的就是不让他继续这么发热下去,她可不想他醒来之后变成一个弱智人士。</p>

    载玉在屋子里面翻出一套粗布衣裳,还收集了几户人家可以保暖的衣服被铺,统统放在床前。</p>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把他这一身又湿又臭的衣服换下来。神啊,你保佑他千万不要醒!]</p>

    说罢,她卷起袖子半眯着眼开始笨手笨脚地脱他的衣服。</p>

    扯开了腰带,[呜呜……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看你的呀!]</p>

    拉开了衣襟,[我……我不是有意摸你的呀,我……我……我睁开半只眼睛一时看不清楚而已啦!]</p>

    翻下了衣袍,[啊!疼不疼?我……我不知道你这么细皮嫩肉的。]</p>

    然后她停下了手中忙碌,深深吸了一口气,面绷得极紧。[下面就是……裤子了……]她再次深深呼吸,手中颤抖着伸向他的裤头。</p>

    “嗯……”花醉在昏迷中低低呻吟一身。</p>

    载玉本来脸上涨红得滴血一样,被他这一吓,瞬间灰白,比翻书还快。[该不是要醒了吧?我……我还要继续吗?还是你要自己来?]她试探地伸出手指戳了戳花醉如白瓷通透的脸颊,旋即缩回手去。</p>

    “嗯……”</p>

    [他皱眉的样子真好看。可惜要是清醒的话,实在很讨人厌!]载玉再三衡量之下,自认没胆量继续下去,就用屋内的短小猎刀隔破了他的裤管,硬是把长裤改装成短裤,才满意地收手。</p>

    然后把所有被子衣服一股脑地往他身上盖,[出汗吧!出了汗就好了!谁叫本姑娘不懂看病呢,我自己发烧的时候都是这么应付的。你就将就将就吧,死马能不能变活马只能靠你的意志了。]</p>

    料理好他,就要烧水补充体能了。</p>

    幸亏当乞丐的第一个技能就是生火,狗娃教她的时候还不住地骂她笨。现在第一次自己操刀,虽然不是很顺利,也算是完成任务。她在外面找了些干草,用猎户留下的褶子,生了火烧了一大锅热水。烟火熏了她的眼和喉,她开始不住地咳嗽,咳得眼角挤出了泪花。看着上下翻滚的水泡,她脑中不住重复着昨夜湖塘边死里逃生的情景,还有老头儿最后那一丝包含着生离死别的笑容。</p>

    [帮主,狗娃,我还妄想能救你们,其实我……我真的很无助……我该到哪里找你们?我之后要怎么办啊?]想着想着,她由止不住的咳嗽转为无声呜咽,把头深深埋在手臂间。</p>

    哭了个翻天覆地,她才想起在里面可能已经闷死的花醉,胡乱擦了把脸,跑到屋里看看他。</p>

    花醉额头还是滚烫不已,看样子净是盖被子没有用。</p>

    载玉急忙在橱角找了个破碗,洗了洗就端了碗烧好的开水到他床前。瓷碗烫得她的手起了个泡,但是她不敢放手。[快点多喝水,这样就能出汗了。]她满头大汗地往碗里吹,等到温度差不多,就往花醉嘴里灌。</p>

    [大哥,不是吧你?居然把我好不容易烧好的水吐出来?你真的是毒到脑子里面去了!]载玉懊恼地看着水从他嘴角溢出,知道他是吞不下这些水。[要是不喝水,哪里有汗出呢?拜托你合作一点,我不可能嘴对嘴喂你哦!咱们都一整夜没有刷牙,我实在做不出来。]载玉皱了皱眉,避开不去看他极美的唇形。</p>

    转脸之间,她余光扫到屋外几株青竹,忽地灵光一闪。[有了!]她赶忙用短小猎刀按照自己的理想砍下其中最小的一根竹子,不过也有三指那么粗,[够了够了……这个刚刚好……]她在他面前比划了一下,得意地笑了起来。</p>

    [潋城城主,要是让人看见他穿着超短小热裤,满脸满头污泥,用被子包得像个爱斯基摩人一样,还全无仪态地叼着一根青竹子,那真的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她肚里已经笑得翻天,撬开他的皓齿,把竹子粗鲁地插进他舌前。[这个是什么怪物?]她左看右看,终于灵光一闪,抱着肚子笑得站不稳只能扶着床沿。</p>

    这不就是河童嘛!</p>

    终于笑了个痛快,玩笑该完了,她获得了报复心理上的快感。毕竟是人命关天,她调整了一下气息,小心翼翼地以碗通过竹子一点一点灌水给他。</p>

    这个慢工细活比抗着他还累,手要稳,水要缓缓灌入,太急会呛死他,太慢水会凉。有时候他嘴角还是会溢出大部分的水,好不容易灌了大半锅水,终于有反应了。</p>

    [出汗了!]载玉心中大喝了起来,低头看着他脸额渗出了汗水,渐渐洗出了光滑的脸,上面扫了一抹诱人的嫣红。</p>

    [接着就是帮他擦汗了,能不能好就看天意了!]她马上以看似抹布的物体给他擦汗,还断断续续地给他灌水。</p>

    过了一段时间,她摸摸他的额头,似乎降了点温度。她终于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对了,对了,好好保持!]接着她慢慢给他减少一些被子,让他舒坦一些,还不住留意他的体温变化。</p>

    过了不知多久,她感觉他的体温虽然较常人高,但是相比之前吓人的温度好多了,鼻息也均匀起来。她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看天色,居然一转眼就忙到傍晚!</p>

    她放下持碗而僵的手臂,全身的疼痛像是被唤醒了,一起闹了起来。</p>

    又累,又饿,又难受,她揉揉肩膀,大大打了个哈欠,累极地就着床沿趴下沉沉睡去。</p>

    月光,透过门檐一路洒进屋内,轻柔地盖在载玉的肩膀,发梢上,睫毛上。</p>

    花醉睁开眼的时候,正是看到这个光景。</p>

    柔白的光华,妆点着面前这个人的头脸,如轻纱掩面,如淡烟遮体,透着一种不能言喻的圣洁。</p>

    他看着这个脏得不行的人伏在床沿酣然入梦,脑中缓缓聚积着零落的记忆碎片。</p>

    那个不愿要他施舍又要跟踪他的小乞丐,那个在宴会上献给他毒酒的翠国食客,那个他在毒发受尽折磨时灌他喝腥腻血液的药人,那个在水里紧紧抱着他不放的登徒子,那个背着他走了几里路的瘦小残弱,那个又臭又脏要他背的人肉包袱,那个他全身热得难受却一直在身边的……都是眼前这个孱弱的小男孩吗?</p>

    他想好好辨认对方的身份,仔细地顺着月光逐寸看他巴掌大的脸。</p>

    这个孩子的眼睁开时,或许不特别大,却特别亮。花醉依稀记得他们好几次眼神交接的时候,他明眸中似乎会爆发来自心底的话语。他的鼻子相对男人来说长得有点小巧秀气,嘴巴还不满地嘟着,难不成正在做不好的梦,想到这里,花醉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嫌弃这个脏屁孩。</p>

    花醉感觉自己的力量像是被抽空,勉强挪了挪身子,才嗅到萦绕在鼻间的恶臭似乎不单单是面前这个小男孩发出来,似乎自己也……他低头看看,差点再次晕厥过去。他……他……不但身上的邋遢程度相比这男孩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还衣不遮体,这叫一向注意形象的他怎么受得了。</p>

    气打脚底涌上心胸,他闷哼一声,急着要下床梳洗去。</p>

    这么一闹,载玉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一看他已经醒来,面上惊喜万分,露出洁白的贝齿。</p>

    花醉没有心情发掘小男孩的笑容如何灿烂,如今最迫切的是好好整理仪态。他急着要坐起身子来,这一意图在载玉明白过来时遭到剧烈的反对。</p>

    [不行啊,大哥,你现在起来要是撞了风,轻则病情反复,重则真的死翘翘的呀!]载玉慌忙伸手牢牢压住花醉的双肩,帮他重新盖好被子。</p>

    “放开我,拿开你的脏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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