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有?”那领头人自言自语了一声,心中不免起疑。

    他方才分明眼睁睁地看到这个小子从花瓶中取了那个可疑的竹筒后便跳窗逃脱的,可是如今在他身上走么搜都见不到那物件的踪影。

    难不成是打斗之中丢了?他撇过眼去环视了一眼附近的地盘,刚要回头时,忽然觉得腹中一痛,有凛凛的寒光自他身后而出,沾染了新鲜的血液。

    他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本应该已经毫无力气反抗的那个小子对着他冷酷一笑,露出一排血迹斑斑的白牙来,随即手中动作轻快而爽利地一挥,已经将他重重地抛开,硬生生地从中抽出了那柄短剑来。

    他深知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做正面对抗,唯有在这个时候,才是他离自己最近的时候,正是一个绝佳的偷袭机会。

    虽然孤注一掷,但是好在,他成功了。

    那个领头人一直到死,都未曾闭合上眼睛,好似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前所见。

    风起拄着剑柄一点点地站了起来,看着眼前七零八落的几具尸体,满是血迹的面上终于绽放开了几分舒心的表情,随即又摇摇晃晃地,朝着绌芳阁的方向走去。

    他在引那群黑衣人离开绌芳阁之前,以最快速度将那个竹筒藏到了窗台边上,现在想来,果然是正确的决定。只是,将那样重要的东西一直放在那边,到底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应该尽早去取回来交给静王,完成这一使命以后他才安心。

    好在夜色已经深重,一整条街上几乎已经没有路人在走动,他一身黑衣上的血迹又不甚明显,除却满头满脸的血污看着比较吓人以外,其余的倒是并不太惹人注意。

    风起低着头缓慢而坚定地行走着,自当日破开的窗子一路攀爬了进去,直到探到那个竹筒以后,心中坚持着的最后一点力量才终于消耗殆尽,直接躺倒在了地板上。

    幸好,他总算还是没有搞砸师父交代给自己的任务。

    脑子因为一时间大量失血的缘故而愈发昏沉,身体分明是困倦的,然而那每一道伤口和淤青却又在同一时间强调起疼痛感来,他几次想要一了百了地干脆晕过去,却总是会被疼痛暂行唤起精神来,来回翻转,折腾不已,只能蜷在地面上,以来减缓少许疼痛感。

    奇怪的是,虽然身上这般难受,然而他的心却是比任何一段时间里都要平和。

    绿霓自于尚书府中回来时,已几近深夜。

    虽然他召自己过去温存一刻后是容许她留在内院的,但是她却并不乐意待在那个地方,总觉得那些金碧辉煌的装饰太过虚无缥缈,好似镜花水月。就算她身在其中,也依旧感觉自己如同浮萍一般飘摇不定,如何也找不到停靠的地方。

    比起那边,她倒是更愿意回归绌芳阁内。

    虽然也没有好多少,至少,能够让她找到哪怕是一星半点的归属感。

    这个时段她回去一般习惯沐浴后便睡下,也没有人会去管她,然而今天却是一个例外。几乎是刚迈进绌芳阁,就有一个龟公迎了上来,对着她恭敬地躬了躬身子,“绿霓姑娘,楼上东厢房有一位公子,此前特意吩咐了等您回来时知会一声,他在那头等您过去。”

    绿霓皱了皱好看的眉头,眉目中隐约泛起疲惫之色,“回复那位爷,我乏了,不去。”

    这边她说完,刚要抬脚走回自己的房间,却被那个龟公再次拦了下来,没有立即开口,只是看着她恭敬地笑着,姿态却是并不容她拒绝。

    她自然察觉得到那双眯起的笑眼中隐含着的鄙夷之意。虽然她如今背后有当今在朝中地位雄厚的户部尚书于大人作为靠山,但是青楼女子到底还是青楼女子,就算背后的靠山再强硬,她在旁人的眼中也不过是附着在高山上的那一块小小青苔,虽然可以享受无限风光,但在被踩踏的时候,也决不能有任何怨言。

    思及于此,绿霓嘴角不禁攀上了一抹苦笑,随即又望向眼前的龟公,妖冶的眉目中载着司空见惯的疲倦,“说吧,那位公子给了妈妈多少钱?”

    那个龟公早已经在人群堆里混出了油滑的本色,又哪里会正面回答她这个明显带有敌意的问题,只继续笑容满面地为她指了路,“绿霓姑娘,请。”

    她此前便也并不指望他会回答这个问题,故听到这样的敷衍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自鼻间轻不可闻地哼笑了一声,不知怎么的比往日里都要咄咄一些,不依不饶地继续说道,“不说?那应该便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了,看来我绿霓的价值在这绌芳阁里头还没有完全消失殆尽嘛。”

    似是自嘲的一句落罢后,她眼风一扫,原本那柔媚的眼波,如今一看竟是无比的凌厉,“既然如此,什么时候绌芳阁里头的头牌也可以任由得人这样轻慢了?不过是出够了钱财,便能将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妈妈竟也犯了糊涂就这么答应了,活生生是要把这绌芳阁的招牌给砸了么?”

    就算是那已经见多识广了的龟公,此刻也因而自她身上一瞬爆发的气势给震到,又听闻她话里话外都在敲打自己,心中不免一慌,知道是自己刚才一不小心流露出的真实态度触了眼前这位貌若天仙却又性情古怪的花魁的脾气,连忙迭声道歉,又解释道,“绿霓姑娘,这也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事情呀。妈妈此前特意吩咐下来,这可是一个大客人,又是新面孔,一定得要留住,所以才委屈了绿霓姑娘深夜归来还去作陪,望绿霓姑娘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过不去。”

    “荒谬!”她冷喝了一声,并不打算为这个理由买账,一边又毫不留情地冷笑道,“真正要留得住的人,就算三番四次被拒之门外,也依旧会来,若是留不住的,就算我现在过去又有什么用?劳烦您转告妈妈一声,成天知道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事情,还不如好好培养新人。”

    那龟公被她的气势压得几乎抬不起头来,更别提开口反驳,只能愁眉苦脸地做出了一副为难的样子,以表示自己也不过只是一个传话的。

    绿霓自然顾不上这些,只猛地一甩手,径直将他拦住自己去路的手打开,一边朝着自己的厢房走去,只留下了一句,“记着,于大人再怎么说,到底也还是如今朝中重臣,妈妈若是这样急不可耐贪心不足,最终也只可能会得不偿失而已。”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里头流露出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那龟公自然听得懂她话中的意思,一时间也拿不准主意。绿霓一抬出于尚书来,便已经是绝佳的杀器,让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否还应该遵从**的吩咐。

    在心中权衡再三以后,龟公眼见得那绿霓已经快要走远了,才无奈地低声叹了一口气,“那绿霓姑娘,我这就去回了那位独孤公子。但到时候,若是**怪罪下来,您可要帮我多担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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