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柔洛心中或感慨、或哀伤,然而那边厢,皇后中年有孕,格外当心,除了饮食一律在小厨房中单做,亦是请了师匡并太医院中几个最德高望重的太医一日三次轮流伺候。

    而此时,为皇后搭脉的师匡脸色并不十分好看,只是一味拈须不语。

    皇后的心一分一分沉下去,只是心中也明白,可到底还是忍不住问道:“师伯父,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师匡面色凝重,道:“皇后娘娘此次有孕,本是大喜,且从胎象来看,十有**是个皇子。”

    皇后面露喜色,只是师匡那欲言又止的神色,止住了皇后喜悦的心,忙道:“如此,可要多谢师伯父了。”

    却是又道:“道一声伯父,还请伯父不要瞒我。我的身子如何,除了我自己,怕是没人比伯父更了解了……”

    “咳咳……”

    一口气没提起来便止不住的咳嗽,离柒见状,连忙顺着皇后的后背拍起来,“娘娘保重。”

    师匡叹了叹气:“是啊,没有人比微臣更加了解皇后娘娘的凤体了。”

    起身恭敬的行行了大礼:“皇后娘娘,您的胎象虽好,可是您的身子惨败……”

    迟疑又片刻道,“脉象虚滑无力,脉细如丝,有陈年旧疾的影响,更是当年二姑娘对您暗下毒手的后果。若是娘娘您终身不再有孕,也许只是身子孱弱易病些,照顾仔细了,倒也无妨。“

    皇后淡然一笑,颇有些看开了的意味:”只怕是等到我十月产子,便极有可能一尸两命吗……”

    师匡一惊,连忙道:“娘娘何出此言?“

    又道:”恕微臣直言,皇后娘娘已不是有孕的最佳年纪,又因早年二子之死忧思过度,伤了根本。这些年又神思操劳,导致体质虚弱。虽然微臣一直用药为您调养,但您的身子到底不再有多余的气力去孕育孩子了……”

    皇后心中一阵阵发紧,面色也越发不好看:“所以如何?伯父,皇上想要嫡子,我与他夫妻一体如何能够拒绝?更何况……“

    皇后的神色渐渐变得凄迷,双手不自觉的轻轻抚摸着小腹:”看着宫里的孩子一个一个的降生,虽然都唤我一生‘母后’,可到底有几个是真心的?即便是温宪我从小养在身边的,若是叫人知道她的生母是如何去世的,还能毫无芥蒂的对着我掏心掏肺,母女情深吗?“

    许是激动了些,又是一阵难受,等到舒畅一些之后,皇后说着较为虚弱的话:”伯父,我只问一句,能不能保住皇子?”

    师匡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竟有些迟暮之气,说不难过,也是假的,犹豫片刻,迟疑着道:“能。还是是能……但皇后娘娘如今怀孕都快四个月了,年节里又是一年之中最忙的日子,按微臣的意思,未免母体孱弱以致胎儿不保,微臣……”

    师匡咬了咬牙,似下定决心一般,“微臣打算烧艾替娘娘保胎……“

    皇后周身一阵阵发冷,烧艾保胎,那是要滑胎的人才会用的法子。只是自己……呵,到此处了,也是不易,还管那么多做什么呢?便勉强扶着离柒的手撑着身体,极力自持道:“既然能保住胎儿,那一切有劳伯父了。至于皇上那里……”

    师匡知道这丫头的性子:“微臣会告诉皇上放心的。”

    皇后也笑道道:“伯父懂我,只是这一次,我不是要他的‘放心’,我要他知道,我曲檀儿给他怀着嫡子有多辛苦多艰难,每一个孩子都来之不易!还有,即便伯父您要烧艾,也必须他在侧陪伴我。我的阳儿和昭儿都没曾亲眼见过、记得自己的父亲是何模样,这一次,我一定要亲眼让他看着我的辛苦,看着他自己儿子来着世界的不容易!只有这样,他才会对我倍加怜惜。也只有这样,他才会在我死后,好好照顾我的孩子……”

    这一番言语,却好似万斤重担,才刚说完,皇后便已经没了气力,见此,师匡连忙答应着,便退了下去。

    世昭七年的新年,因为皇后的身孕而格外热闹。

    而皇后自己,更是在师匡被贤琰帝唤去询问一番之后,便避居凤藻宫,甚少再参与内廷盛事,嫔妃们去探望时,亦每每见到皇后静卧榻上,服用各色安胎汤药,而太医们神色紧张而恭谨,侍立一旁。后宫诸事皆由谦懿妃与昭妃同理,舒充容一旁协助,不许打扰皇后半点。便是温宪,也挪去了梧雨殿,由琼妃养着,与凌希一道儿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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