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用过晚膳之后,石泉妍又睡下了。

    石泉妍精神并不大好,总是昏昏欲睡,加之尹氏先前那些个人的糟心事,宁子娴少不得又叫简适好生勘察一番,确认无误后,方才离去。

    才回到毓秀宫,小允子便回来将事情一一告知宁子娴。

    宁子娴悠悠的拨弄着手上鎏金的猫眼戒指:“如今都认定了是柔小仪心怀不忿本宫罚了她,所以设计了惜芳仪?”

    小允子连忙道:“可不是!更奇的是,好好的还把祺婕妤的事情扯出来说,不过皇后娘娘却是并不相信,还下来旨意,再有胡言乱语者,恶意中伤者,直接乱棍打死。”

    宁子娴叹道:“冤有头债有主,尹氏自然知道该找谁去,李拂柳也是一样的,与本宫何干?”

    小允子答应了一声,“还有一件事情,奴才见伺候芳仪生产的几位太医,都曾悄悄见过伊兰宫谨嫔身边的陪嫁浅析。奴才记得有次浅析说过她跟梅嫔身边的香艾交情甚笃,香艾以前乃是医女出身的。所以奴才怀疑,芳仪娘娘这次生产而被猛下催产之药,怕是与这二位,脱不了关系……”

    有乌云重重的阴沉凝在了宁子娴眉心。这样的神色不过一瞬,她已然冷笑道:“谨嫔!本宫与她相处这么些年,一直以为她只是口舌上尖酸刻薄,爱讨便宜罢了。原来黄雀在后,到底也不是个省心的!还有梅嫔,果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看来何芳春也太无用了些,眼皮子底下都能翻出这些事情来。”

    小允子目光一凉,低声道:“这才叫日久见人心呢。时间久了,什么飞禽走兽都忍不住要出来了。娘娘,咱们要不要把那些太医截下来,向皇上告发她们?”

    夜的羽翼缓缓垂落,掩去天际最后一缕蛋青色的光,将无尽的墨色席卷于紫禁城辽阔的天空。那种黑暗的郁积,教人望穿了双眼,也望不到渴盼的一丝明亮的慰藉。窗台上供着的一束倩碧芸荷,送进一缕若有若无的清幽香气,叫人神清气冽。

    宁子娴沉着脸道:“不必了。皇上能治太医的,也不过是一个用药不当之罪。妍儿胎儿过大,催产药量用得重些也是难免。仅仅是见过谨嫔身边的宫女,也算不上什么确凿证据。且皇上虽不是格外看重她这个人,到底她家里的,还是不能轻视了,只这些话,根本是没用的。”

    宁子娴掐着指甲,感受着指尖触着皮肉的刺痛,冷声道,“要打击一个人,就须彻彻底底,这样不咸不淡一下,费了力气和心思,也没什么大用处。”

    宁子娴原本就守了石泉妍一日了,原是见石泉妍睡得安稳,凌琋也胃口极好,吃饱了乳母的奶水也乖乖睡了,便回到自己宫中去。哪知道这一番事情,更是觉得困倦,便有着离然服侍着歇下了。

    虽然入了四月,京城偏北,地气依然寒冷。殿中用着厚厚的灰鼠帐,被熏笼里的暖气一烘,越发觉得热得有些闷。光线晦暗的室内,紫铜雕琢的仙鹤,衔着一盏绛烛笼纱灯。

    灯光朦胧暗红,像旧年被潮气沤得败色的棉絮一般,虚弱地晃动。宁子娴睡得闷了一身潮腻腻的汗,不觉唤道:“芷息……”

    并没有芷息应和的声音,宁子娴才想起来,今夜并不是芷息守夜当值。应声赶来的是二等丫头听雪,年纪虽小,却也机灵,她忙披衣过来问:“娘娘可是口渴了?”

    宁子娴掀起帐子,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茶水,抚着心口道:“寝殿里闷得慌,开了窗去!”

    听雪忙道:“这后半夜的风可冷了,娘娘得当心身子啊。”

    宁子娴摸着汗津津的额头:“瞧本宫满脸的汗,开条窗缝透透气便好。”

    听雪忙答应着走到窗下,才推开窗,只见眼前一道血红的影子倏忽晃了过去,只剩下几个微蓝泛白的小星点散落在空气里,像美丽的萤火,幽幽散开。

    听雪吓得两眼发直,哆嗦着嘴唇喃喃道:“鬼火!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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