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间,便听见仁王妃笑道:“玉和现在成日里呆在皇后殿里,也不会王府,怕是要闷也闷坏了,若不是今日皇上提起来,怕还不肯出来呢。“

    琼妃莞尔一笑:“郡主已然长成,性子越发沉静了。”言毕,琼妃便递过一把象牙柄的双面绣鸳鸯的彩绣团扇,笑道,“郡主可别小觑了这把团扇,象牙柄是缅甸供奉上来的,这彩绣则是最精致细腻的苏绣功夫,匠人制成这把团扇费了不少心思,今日便先预祝郡主凤台选婿遂心遂意。”

    一旁的宁子娴连忙娇声道:“琼姐姐却是偏心,也不给妹妹扇子呢!“

    墨挽歌却只不好意思地笑着,见自家母妃点了点头,方才接过道:“多谢琼妃娘娘好意。”

    琼妃轻轻颔首,方才转首看着宁子娴,一戳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佯装怒道:“都是皇上的昭妃了,这般势利,若是传出去了,也不怕笑话。“

    宁子娴揉一揉额头,道:“不给就不给吧,姐姐倒小气。”言毕,却自顾走了开去,与旁边的一位石泉妍说话。

    却是萧玉寒笑道:“琼妃娘娘可别躲懒,哪有拿着团扇便能应付了去的。”

    琼妃举袖轻轻一笑:“你是道我小气么,来日自是有一份大贺礼,眼下只不过是沾点喜气,先拔个头筹罢了。“

    如此言笑晏晏,便到了城楼之上,各府女眷早已云集此处,见到天子妃嫔簇拥着乐安帝姬到来,慌忙跪倒一片,行礼如是。

    仁王妃是今日的主角,又是皇上的长嫂,自然是最尊之者,温然吩咐了众人起来。

    各府女眷翩然起身,嘤嘤沥沥便是好一串子的话,无非就是赞叹墨挽歌的美貌或是后宫嫔妃的穿着打扮。而王妃则握着墨挽歌的手,一壁与女眷命妇们说笑,一壁率着一众妃嫔立于城楼上视野最佳处转首,宁子娴却见石泉妍紧紧按住胸口、双眉紧蹙,关切道:“妍儿可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石泉妍忙道:“谢姐姐关心,只是有些恶心反胃罢了。“

    “天气炎热,妍儿若是身子不适,便先找个阴凉的地方歇着吧,不必挤在这里。”宁子娴忙唤过倚翠扶了石泉妍去休息,又唤过染画道,“你去把简太医找来给淳贵人瞧瞧,可别是染了时疫了。”

    这边石泉妍刚被扶了下去,那边便有眼尖的宫人报道:“来了来了!“

    宁子娴回头,只见天色一碧如洗,澄然如一汪上好的碧玉,日色光辉如金、洒下大片大片的温暖光华。城楼下,汉白玉大路直贯向数百米外的城门,马蹄声清脆落在汉白玉路上,清晰的历历可数。大路两旁,春花生得绚烂迷离,千日红艳丽多姿、草石竺华贵大气,各色花朵织成一匹璀璨华美的锦毯,从城门一路展开。

    微风轻拂,乱落如雨的花瓣纷纷扬扬,似一场锦缎碎落的微雨,熏得人心陶然沉醉,连那满地卧着的落花都似乎散发出万分的柔美温情。

    为首的一位少年身着藏青色袍,策着高头白马缓缓而来,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分外引人注目,所谓状元及第,真真是万众豪情,若非生的女儿身,恐怕在场的妃嫔、命妇皆是生出了几许金榜题名之情吧。

    那人愈走愈近,马蹄溅起的落花如烟似雾般飘扬起来,四周沉沉寂静,只见那长孙晟果然气度不凡,目不斜视,不窘不傲,策马缓缓入宫。

    墨挽歌的眼神触及那白马红袍的少年,心砰然跳动,眼神也有些迷离起来,因着她在城楼最前方,不免感到身后一些命妇的拥挤,加上手心早已滑腻腻地潮湿,一个措手不及,手中的团扇竟生生落了下去,却也是十足的巧了,团扇居然稳稳落在了长孙晟的头上,痛得长孙晟抬头去看,此时面带红晕、心生慌乱的墨挽歌也正探头向下看去,却是有些呆愣,长孙晟暖暖一笑,一个俯身便拾起了团扇,然后抬首行礼,二人相视之间,明显可以瞧出二人眼中那相熟的情谊,尔后长孙晟便神色如常地离去。

    仁王妃掌不住笑道:“玉和你慌什么,竟把那团扇掉下去了么?”

    墨挽歌倒是一时间清醒了几分,只是刚刚的温暖笑容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只是含糊:“儿臣也不知道。”

    众人正在笑呢,简太医却是急匆匆地上了城楼,宁子娴奇道:“慌慌张张的,可是怎么了?“

    简太医面带喜色,行礼道:“恭喜娘娘,淳贵人有喜了!”

    因着淳贵人有了身孕,众妃也不敢多做耽搁,便匆匆拥着淳贵人回宫,宁子娴心中又惊又喜,到底免不得要交代一番事宜,故而走在最后头,正嘱咐完简太医,却听得一把沉静温柔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昭妃娘娘。“

    宁子娴转首一看,原来是长孙家的大姑娘、兵部侍郎吴天应嫡妻——长孙语洁。吴天应世出名门、乃是名将吴刚的后人,二人早在幼年便已相识、互生情愫,婚后更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长孙语洁成婚后,先后诞下一儿两女,嫡子吴穹战死,吴府无继,但是吴天应没有为那所谓的传承香火而再娶妾侍,只是又从远方亲眷那里过继了一名男孩养在膝下,如此深情,亦传为京城佳话,叫一众贵戚小姐对长孙语洁艳羡不已。

    宁子娴下意识握紧了指尖,按下心头的不解,只化为唇边的温婉笑意:“不意五夫人今日也来了。”

    长孙语洁微笑合度:“娘娘在宫中一切可好?琼妃娘娘她……”

    “不劳夫人费心,琼妃娘娘一切都好,夫人还是多多看护两位吴小姐吧,听说本宫幼弟有意求取吴家小姐?”

    长孙语洁倒是听出了宁子娴话中藏着的莫名意味,想着这宁府公子好像不过是妾室所生所养……如此一来,这联姻之意……怕是的再三斟酌才是……

    长孙语洁便道:”这小孩子心性未定,还是要多留两年的……“

    宁子娴只是莞尔一笑,也不多言,只道宫里还有事,便翩然离去。

    淳贵人有孕的消息很快在宫中传开,循例便晋了一级为正六品:嫔仪,六宫妃嫔耳目灵通,亦是惯熟跟红顶白,赏赐便是如流水一样、纷纷送至了祁嫣宫、馨怡居。

    待到晚上,皇后请了婉宓妃与宁子娴一同去凤藻宫用膳。

    宁子娴到时,见贤琰帝也在那里,见过礼后落座,才发觉贤琰帝正兴致勃勃地听皇后讲着今日城楼之事,听到墨挽歌掉扇一事,更是龙颜大悦,沉声片刻,方扬声道:“姻缘难得,玉和便下嫁与长孙晟如何?也不用凤台选婿那么麻烦了。”

    皇后笑道:“臣妾也觉得此事冥冥中自有天意呢,必是天赐良缘,那长孙晟也并未娶妻。”语毕,转首又问墨挽歌,“你觉得长孙晟如何?“

    墨挽歌只是红了脸默默不答。

    贤琰帝笑道:“你若不乐意便也罢了,你道皇叔是嫌麻烦才不给你凤台选婿吗?”话毕,贤琰帝悄悄朝宁子娴挤挤眼睛。

    宁子娴会意笑道:“凤台选婿也是极好的,明日臣妾便协助宓妃娘娘一同操办吧。”

    谁料墨挽歌却是急了,脱口道:“玉和的团扇可还在他那里呢!“

    一语未毕,阖宫上下具是大笑起来,贤琰帝连连笑道:“好!好!既然如此,那也不必再多说了,便是长孙晟罢。”

    宁子娴与宓妃离座行礼,喜滋滋道:“恭喜皇上、皇后娘娘、郡主择得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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