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笛洛却是未曾料到这丁紫云会突然发难,且话语刁钻令人不知该从何接起,不由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知该如何辩解,倒是婉宓妃云柔洛在一旁温声道:“王爷,臣妾相信柔小仪断然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里面应是有误会才是。“

    哪知道丁紫云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道:“娘娘自然是菩萨心肠,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娘娘如何敢保证旁人也与娘娘一般?若查出来此事确为小仪所为,难不成娘娘愿与她一同担这个罪?”

    这番话堵得云柔洛哑口无言,脸上讪讪的有些下不来台,许久才憋出一句,“一切还是等查明真相再说。”

    对于这一切,皇后只做壁上观,贤琰帝亦是只有一个字,“查!”

    王延英与王石安的效率极高,很快就调来温宪公主暖里的起居册,所有送入暖的东西记载其中,果然在四月二十二日记有胡氏送来小衣五件、小鞋两双;同一日,贺氏送来福禄寿三星报喜锦被一**、小袜小鞋各三双。之后又传问专门侍候温宪的宫人还有乳娘,并无可疑之处。

    天花潜伏的日子约有十日左右,在这段日子内众人皆是忙碌,倒是并不曾会有宫外之物流传进来,更不会有人能轻易出的宫去,即便有心加害,也无处寻得天花病源。

    如此一来,听着王延英他们的回禀,贤琰帝脸色越发阴沉,额间青筋交错,显然心中怒极。皇后在一旁不住摇头,一双好看的眉毛有些恼怒的蹙着。

    却是听着萧玉寒痛心疾首地道:“胡姐姐你好糊涂!妹妹知姐姐因入宫时日见多,却是承恩无子而一直心存遗憾,可即便如此也不该迁怒于人。温宪不过是一个襁褓小儿,姐姐你如何下得去手?!”

    其实事到如今,天花一事并未有定论,但萧玉寒一番话却在看似无意之中下了定论。

    “臣妾当真没有!”可是胡笛洛并不理会她,只一昧望着贤琰帝,神色哀恸,发间珠翠在磕头时碰到坚硬的青石地叮叮作响,本该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这一刻听来却凄冷悲凉,犹如不知为谁而鸣的丧钟……

    胡笛洛心中清楚,这件事情,必定是有人精心所布的局。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奇怪,李拂柳明知她与婉宓妃知晓她李拂柳存了叛心之事,却是不急不躁,初时只道是她李拂柳晓得她命不久矣所以毫无在乎,而今却是明白了,她从未打算放弃过自己的性命,只是在等一个更为适合的机会罢了!一箭双雕,这才是她李拂柳的目的。可恨她无声无息就布下了局,等自己查觉时已经无处可逃……

    又想来,即便自己现在当众指那李拂柳残害亲女来害自己,也不会有人相信,反而会认为是自己得了失心疯,恶意中伤。

    “她无子,自然不想别人膝下有子。”蓝菲絮不屑地一笑,转眸对贤琰帝道:“皇上,此事已经明了,胡氏心肠歹毒,蓄意谋害皇嗣,理当夺其位份,然后圈禁。”

    “岂止啊,依臣妾说,胡氏做下如此狠毒之事,纵是一死亦难赎其罪过。”丁紫云在一旁加油添醋。

    “不要!”胡笛洛却是越听越心惊,连忙满面惶恐,膝行爬到贤琰帝面前抓住他的袍角哀泣道:“皇上,臣妾对天发誓绝对不曾害过温宪公主,是有人故意陷害,求您相信臣妾啊。”

    贤琰帝低头,眼里有令胡笛洛绝望的冷意,“事到如今,你还口口声声冤枉,全无一丝悔意。笛洛,你太让朕失望了。”

    说到此处,强行抑制的怒意在一瞬间汹涌而出,一脚踹开了胡笛洛,正待发落了去,目光一直落在小衣上的宁子娴忽地开口道:“皇上,能否让臣妾仔细瞧一瞧那件小衣?”

    “万万不可。”皇后第一个反对,“小衣染有天花,婕妤还有幼儿,万万碰触不得,否则母子俱危。”

    “凡事皆有规避之法,否则遇到天花的大夫岂非皆死路一条?”说完这句后宁子娴朝贤琰帝恳切地道:“求皇上应允。”

    “宁儿认为此事尚有疑点?”贤琰帝若有所思地问。目光在胡笛洛身上扫过,复杂莫名。

    ”臣妾不知是否有疑,但此事关系重大,容不得一丝错误,仔细一些总是没错的。”

    “也罢。”贤琰帝沉吟半晌答应了宁子娴的要求,同时让师匡务必保宁子娴安然无恙。小衣被远远放在桌上,宁子娴在满是烈酒的盆中净过手,以绢帕覆鼻走至小衣前,小心地避过领口污渍处轻轻捻着柔软光滑的衣角,果然……心中的猜测在这一刻得到证实,只怕连始作俑者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个微不可查的纰漏。

    见宁子娴退回,祁寰以微不可察的望了一眼皇后方向,却是被皇后一眼顶了回去,便安安静静的呆在了一篇的角落里。

    而早已等得不耐烦的萧玉寒扬眉冷笑道:“不知婕妤可从那衣上瞧出了什么名堂?”

    宁子娴将满是酒味的绢帕递给白芷,微微一笑道:“我华国共设有三个织造衙门,分别是淮南织造、苏州织造、杭州织造。”

    “那又如何?”萧玉寒对她的话不以为然,却是皇后与丁紫云二人微微皱了双眉,仿佛隐约察觉到宁子娴接下去要说什么。

    宁子娴望着贤琰帝道:“这三府所织的素锦虽大致相同,但还是能看出细微的差别,其中杭州织造所织素锦,比其他两府都要软一些,只是亮度略有不及。臣妾若所记没错的话,皇上赐给臣妾们的多是淮南、苏州两府的素锦,但是这件小衣所用的素锦却是出自杭州织造之手。”

    贤琰帝略微一怔,他倒是不曾注意这些,当下命王延英去将安德海唤来,他是内务府的统领,凡府中所用之物他那里皆有详细记载,是为录册,只要将录册调出来一阅即可见分晓。闻得贤琰帝召唤,安德海不敢怠慢,匆匆取了录册过来,据录册所记载,年前赏给胡笛洛的素锦乃出自淮南织造府,与小衣所用的料子并不相符。最近一次有杭州素锦入宫还是在正月里,给皇后的,便是婉宓妃都并不曾有。

    听到这句话,跪在地上的胡笛洛长出一口气,她知道,凭着这个疑点,自己身上的嫌疑算是洗脱了大半;即便还有什么也无关紧要了。

    只是此话一落,众人心间难免震惊不已。

    却是皇后冷冷清清的,见贤琰帝望过来,皇后缓缓道:“那些素锦臣妾在除夕夜宴之时便让雨玫悉数送了琼妃,替送子观音作帐,望其祐我华国子嗣繁荫,故凤藻宫中并无剩余。”

    皇后的话很快得到了证实,贤琰帝便将目光转向胡笛洛,带了几分歉疚道:“你也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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