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宁子娴原是连日闲的烦了,一时兴起,便比着唐代李昭道的《春山行旅图》低头在檀木绣架绷紧的白绢上绣着一幅一模一样的绣。:

    待到季瀛幻到了**殿里,便是瞧着这样子一副画面:一身青色常服,三千青丝只用了一根羊脂玉的长簪子简单的绾了一个髻,一双耳上坠着圆润的珍珠,皓腕之上倒是套了一对红玛瑙的镯子,许是碍事,便摘了下来,放在了绣架一旁。粉黛未施,倒是可以隐约瞧见面颊之上浮现起来的一两颗斑点,淡淡的,只是生在了白净的脸上,倒是更显突兀了……

    “外头不知闹成什么样子了,个个想着要跟宁婕妤攀攀关系,婕妤倒是好性子,安安静静的做女红,这月份倒是不小了还这般劳神?”季瀛幻边走边说,倒是在近旁瞧清楚了宁子娴的绣品。

    “倒是不知王妃此时来了,有失远迎了!”待到听着声音,宁子娴才发觉眼前的夫人,稍加思索便知道了此人便是仁王妃季氏,兵部尚书嫡女。

    两厢安坐,宁子娴微微一笑:“好容易叫人寻着这么副画儿来,不沉住气绣好,难不成还叫着挺个大肚子走到外边儿叫人看是非吗?”

    又道:“可是没那道理的……”

    季瀛幻也只是笑笑,便仔细看着画卷,似笑非笑道:“这幅画设色画悬崖峭,石磴曲盘。树间苍藤萦绕,行人策骑登山。盘行雄峻山间,树藤蔽人眼,总让人有一种山穷水复疑无路之感。”

    宁子娴听了,也不置可否,只伸手抚了抚垂落的鬓发,“画也罢了,我最喜欢的是画卷下面配的诗。

    宁子娴轻声吟道:“苍崖悬磴迷层叠。树色阴浓远近间。云光岚影都无迹。倦顿何妨暂息肩。仰瞑渴饮聊伦逸。巨坡平掌心亦安。”

    季瀛幻霎时双眸清明,已含了几分懂得的笑意,“巨坡平掌心亦安。难道婕妤已经有了解决之法?”

    宁子娴便绣了几针,就停下了手,取了丝线比了画卷上的浓绿深翠的的颜色,一色一色选过去。

    瞧此情形,季瀛幻笑道:“这绣一片山峰上一棵树,就要用几十种绿色,婕妤也是不怕挑花了眼吗?”

    哪知宁子娴并不多话,只是指着院中或是含苞待放,或是怒放争艳,亦或是含羞带怯的梅花,静静的:“王妃,您瞧那花儿,骨儿,朵儿的,那个不是灿盈盈的?再映着这清幽幽的珠绫帘子,可不像乱花渐欲迷人眼吗?既然如此,咱们只要平心静气,守着自己才不会迷进去了。”

    一句话,倒是叫季瀛幻也不多言语,只自顾自的便在铜盆里浣净了双手,取过一枚银针道:“既然如此,本王妃也怕外头乱花迷眼,便陪婕妤一起绣吧。”

    没多时候,二人似乎已然沉溺在了丝线翻飞的日子里,似乎时光是过得沉静而迅疾的。仿佛是绣架上理不清的各色丝线,明绿、翠绿、深碧、鹅黄、朱紫、傅粉、虾青、芙红……慢慢地选了在银针的孔眼间穿过,一一绣在了雪白的绢地上,仿佛此身分明,渐渐便也安稳住了心思。

    “倒是许久不曾动过针线了,这小半晌的。便觉着脖颈甚的不大舒泰……”季瀛幻倒是舒活舒活了身子,一旁的宁子娴也有着晓意扶了起来,在榻上斜倚着,腰上还垫着几个大软枕的。

    待上了热茶,季瀛幻先开口,道:“听说歌儿上次不懂事儿,擅自处死了婕妤的女史?”

    宁子娴一愣,笑道:“哪里是女史?不过是个粗使丫头罢了……”此话一出,晓意面色倒是不好看了……

    “怎得粗使丫头还跑到跟前儿来了?”季瀛幻倒是瞧着无意一问。

    宁子娴却是瞧了两眼晓意,声音清清冷冷的,“白芷上次为着救我不小心受了伤,毕竟是从小跟着自己的,便许了她好生休养……却不想有些人是天生的劳碌命……静不下来……”

    “哪里的话呀,想来还是太过忠心的缘故,放心不下主子才是……”

    “没准儿,是旧人也不一定……”宁子娴随口接了一句,便浅浅的民呷一口香茶。

    “只是,日后我也的是要来打扰婕妤清静了,还望是婕妤莫要嫌弃才是啊……”

    “王妃哪里的话呀!便是皇后娘娘不说,就着玉和郡主,我都是觉着万分荣幸的……”

    又是一番絮叨闲聊,倒是宁子娴实在有些支持不住了,便没有再留季瀛幻了,只是在季瀛幻走后不久,宁子娴原本笑意盈盈的面庞登时就冷了下来:“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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