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贤琰帝一话落下,眼见着各个佳人就要献才献艺了,宁子娴却是忽觉不太舒服,说不清是听着李氏怀孕了,还是贤琰帝听着后妃怀孕那不甚在意的冷情……种种萦绕心头,倒是一时间有些失神,韦萱翊瞧着宁子娴模样像是不太好,却是觉着圣上在此,自己多有不便之处,恐宫人们议论纷纷……

    低低附在宁子娴耳畔,樱唇微启:“娘娘!娘娘!何事出神呐……”

    “啊!”宁子娴却是才反应过来,一时尴尬,瞧着韦萱翊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低声道:“无妨,只是昨夜里睡晚了,有些精神不济了……”

    “是吗?”韦萱翊也不深究,只笑了笑,“娘娘可得好好保重身体才是啊……”

    便两厢无话。

    婉妃倒是懒散的倚在塌上瞧着手里的酒盏,原是西域进贡的美酒,火红妖冶,一旁南鸢道:“娘娘,今日七夕,怎得只饮酒水?实在不妥,不若用些点心?”便呈上一碟豌豆黄,婉妃却是瞧着油腻腻的,没甚胃口,反倒觉着恶心,便有些干呕,倒叫皇后瞧了个好歹,眉宇间闪过一丝不娱,到底淡淡笑意:“婉妃可是身子不适?可要叫太医来瞧瞧?”

    “多谢娘娘关心,臣妾只是被暑气随感,不妨事,到底不似李美人一般有福气……”却是紧紧咬着‘有福气’三个字,就好像会要了命一般……却是恨恨的。也难怪,毕竟这李氏仔细算下来,也不过一月有那么一两次皇上召幸她,居然就能承恩雨露,怀上龙嗣!

    顺便睨了她眼,便不再说话,皇后见状倒也不曾多问,只是手中的绢绸已绉,不难看出皇后心续翻飞……

    到底石泉妍年纪小,不知事,一听的皇上令下,温婉一抿,上前:“皇上,众位娘娘,姐姐,才高八斗,妾身陋才,献画一幅!还望皇上娘娘见笑了!”

    遂归于一旁,宫人摆好纸颜墨,退。

    素手执,扬扬洒洒的落下,下如神,速度很快,几之间,一朵朵花骨朵傲然挺立于画纸上面,青葱绿叶称托,含苞待放,和这袅袅园中人。没多久,微笑的搁下,画完了!莞尔。

    “劳烦皇上,皇后娘娘共同执盏,开纸!泼面!”倒是笑得可爱,贤琰帝倒是有些兴致,王延英递上两杯美酒,石泉妍便礼去,恭请。

    待贤琰帝酒洒其上,原本只是花骨朵的花苞再呐之后,一朵一朵争相开放,美的醉人,美的惊心动魄。台上哪继续盛开的百花,台下人影重重,石泉妍却是悦悦一笑:“妾身献丑了,还望皇后娘娘……”顿了顿,竟念起诗来:

    “南山瘦松栖云鹤,

    东篱疏桐落凤凰,

    西川潜蛟飞紫气,

    北斗流光降瑞祥。

    麒麟驮来人参果,

    彭祖又献开泰羊,

    王母蟠桃称上品,

    老聃争夸仙丹强。

    自古皆有仁者寿,

    从来都是忠厚长,

    勤俭始能传家远,

    恩泽子孙福满堂。”

    说完还凑着宁子娴俏皮一笑。

    却是一旁襄贵人勾了笑意,唤了雨訫去拿了剑,玉指轻抚剑身,冰冷之感从指腹传于肌肤,秋风吹来,透心凉,出列,轻启唇畔急急道:“皇上,妾身舞武略懂一些,那就跳个剑舞好了。。”说完了,还冲着丁紫云挑衅一笑。

    遂拿了剑,身子婉转,时高时低,动作英姿飒爽,身姿轻柔,曼,唇勾笑惑人,裙纱随着波动,衣袖毅动,一舞完,笑言:“妾身欠丑了。到底不如悦贵人英姿飒爽,风采迷人!”。

    向着皇后:“恭祝皇后娘娘长乐无极,千秋之喜!”

    退于妃嫔之后。。却是不曾忽略方才贤琰帝看丁紫云那一抹深思的眼神……面上不显,却是在丁紫云才能看见的地方冲着她不屑一顾,丁紫云正正瞧见了,一时竟觉的怒上心头,刚要动作,只觉着肚子一疼,忍不住惊呼出声:“啊!”

    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倒叫丁紫云有些骑虎难下,一时间想起自己也不太想呆在这里,便泫然欲泣:“皇上,娘娘,臣妾身子颇为不适,可否现行回宫……”

    “王延英!”却是贤琰帝开了口,“既然身子不适,那就回去好好养着,待生了孩子,再出来吧!”

    “皇上!”丁紫云却是一惊。

    “悦贵人,请!”王延英笑得一脸的和蔼,“还不扶好贵人!摔了贵人有你们好瞧得!”

    贤琰帝冷冷盯了丁紫云,只叫丁紫云心里发凉!那不成……不可能!不可能的!若是知道了,不早就将我……丁紫云又鼓起勇气悄悄的看了看贤琰帝,却又好似风轻云淡,倒叫丁紫云心里七上八下……只是此时肚子传来的阵阵隐痛提醒着她自己,便带着万分不甘,怨念,死死盯了宁子娴一眼,便有王延英护送着回了莲慕宫紫英斋。

    看着宴饮过半,却是几经险象,宁子娴方莹莹起身:“皇上,几位妹妹慧质兰心,臣妾不才与韦常在共舞一曲,还希望皇上娘娘不要笑话才是……”

    附身,退下准备。

    待到表演之时,与韦氏对视一眼,心中明了,缓缓退下准备。换上舞衣,巧声等台,韦氏已摆琴做好,上台,福礼,看了一眼韦氏,准备。

    韦萱翊瞧着宁子娴换好衣服上来,莞尔,扶手,清水色的长袖随着耦臂轻抬,袖口寒香,缓缓落下、柔似轻风,弱似杨柳,缠**绵的爪音响起,似呖呖莺歌滴溜溜的园,娇娇脆脆,欲语还羞,婉转的尾音顺着幽香一路飘去……

    听着乐起,用的是最寻常的清平调,云袖破空一掷,不慌不忙,带着节奏感缓缓的舞起,随后双手拿住衣襟,缓缓一甩,身子旋转过去,宽广的衣袖飞舞得如铺洒纷扬的云霞,头上珠环急促的玲玲摇晃作响。一阵风吹起,无数的花瓣纷纷扬扬拂过我的鬓,落上宁子娴的袖,又随着奏乐旋律漫成芳香的云海无边。在花瓣雨中,腰肢柔软如柳,渐次仰面反俯下去,裙衣飘飞,秀发飘洒,接着一连串精美的舞姿展现出来,头发上的簪子碰出清脆的响声,过后不久,人跳向空中,衣袖飘动,双足旋转得更疾,直旋得裙裾如榴花迸放吐灿,环佩飞扬如水。微风来了,吹动各色花锦,活色生香,摇曳翩翩,没办法看到脸,只看到窈窕纤细的影子,如同天上的霞被剪碎了,落到人地上,影印在屏风之上。竖儿,看到正面的那道雪白的屏风上突然多了一个点,随后,闪出三乍开的花儿,伴着阵阵伴奏的乐曲声,跟在后边的朵朵小花便一发而不可挡。随着宁子娴手腕转动,原本绘出的花苞,就像从熟睡中苏醒过来了似的,徐徐地向外伸张,开大了,开圆了……这样一个开花的全过程,可以在人注视之下,迅速完成。

    仿若天上的云朵起舞;仿若霜露滴凝成泪珠;仿若飞鸟跃出高大树林;仿若脱兔逃离坚固牢。舞蹈轻灵、轻扬、轻盈,随着宁子娴的舞动,大朵、小朵,单瓣、复瓣,各种各样的花朵一齐在雪白的屏风上开放。花丛中,屏风后的人影还在翩然起舞。乐曲越是加快,屏风上开出的花儿愈是炽热,愈加浓丽,愈加热情,愈加旺盛。

    每一个舞步都配合着一朵水墨花的盛开,每一个节奏都和绘画结合的那样天衣无缝,鲜花盛开,花丛起舞。

    舞曲罢,四面屏风上全都画上了盛开的鲜花,跟这满园的鲜花胜景相得益彰,轻轻喘了一口气,从屏风后缓缓走出。袖底早已被墨汁染黑。

    舞罢,出来,宫俾撤下围屏,行礼:“臣妾献丑了,只愿皇后娘娘福绵千秋,凤辰无极!”

    又侧身叫了宫女将画卷送至贤琰帝与皇后跟前,道:“此乃‘百花齐放,凤凰于飞’,一如皇上、娘娘,琴瑟和鸣。”

    “恭祝娘娘千秋喜乐!”众人到底有了眼色。

    “嗯,好,宁嫔有心了!起来吧,”皇后到底是欢喜的,想着方才之事的烦闷也消散了许多。

    众嫔妃一个接一个表演,无疑是琴棋书画,俗不可耐!婉妃却是有些无心观赏了……

    一排排传膳的宫女进来,膳食还真丰富。

    端起酒杯,来到皇后跟前:“娘娘,臣妾敬您一杯,愿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复言:“臣妾才疏学浅,才艺更不敢在众姐妹面前班门弄斧,臣妾就做了一道汤,是用新鲜采摘的莲花,会同熬制了三天三夜的鸡汤,慢火煨制而成。还请皇后娘娘品尝!”

    侍女跪于皇后跟前呈上。

    一时烟火齐放,空中煞如万花争绽。

    许是孤寂许久,瞧着诸妃皆是为了七夕家宴都精心做了准备,忆起自己刚入宫,什么都不懂的时候,真是羞愧。趁着月色尚美,佳人团聚,蓝菲絮却是瞧着了方才襄贵人一手,到底不会自讨没趣,边开口道:“不如臣妾为皇上和和娘娘以及各位姐妹吟唱一曲助兴吧!”

    小语冉燕,示意碧芸呈上一把古色阮咸,缓缓落座。轻抚琴身,琴色如一汪清水,清清冷冷,汩汩韵味。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弦弦掩抑声声思,低眉信手续续弹。月朗风轻,念着今夜良辰美景,心中不禁泛起涟漪,脆声道:

    “水如墨,烟雨浓,

    三千诗画红尘中。

    浩浩江山景,缈缈沧海邕。

    当年黄沙争英雄,觥筹间,看几人笑语玲珑。

    策马匆,气势鸿,

    万里路遥败归踪。

    潇潇驼铃送,幽幽繁华宫。

    今朝江山谁人统,阮咸颂,且看锦瑟月如浓。”

    悠悠歌声断续。一曲罢,轻起身,夜风撩动起三千如墨青丝,烟纱裙随风而舞。执琴向皇上,各位嫔妃致礼:“臣妾才疏学浅,向皇上,皇后娘娘,姐姐们献丑了。”

    方方唱毕,只闻远处湖上飘来一只扁舟,清泠女声传来,和着婉转玉箫之音:“玉鉴尘生,凤奁[lian]香殄[tian]。懒蝉鬓之巧梳,闲缕衣之轻缘。苦寂寞于蕙宫,但凝思乎兰殿。信摽落之梅花,隔长门而不见。况乃花心飏[yang]恨,柳眼弄愁。暖风习习,春鸟啾啾。楼上黄昏兮,听风吹而回首;碧云日暮兮,对素月而凝眸。温泉不到,忆拾翠之旧游;长门深闭,嗟青鸾之信修。

    忆昔太液清波,水光荡浮,笙歌赏宴,陪从宸旒[liu]。奏舞鸾之曲,乘画鷁[yi]之仙舟。君情缱绻,深叙绸缪[mou]。誓山海而常在,似日月而无休。

    奈何嫉色庸庸,妒气冲冲。夺我之爱幸,斥我乎幽宫。思旧欢之莫得,想梦著乎朦胧。度花朝与月夕,羞懒对乎春风。欲相如之奏赋,奈世才之不工。属悉吟之未尽,已响动乎疏钟。空长叹而掩袂,踌躇步于楼东。”

    端的是哀怨婉转,叫人如痴如醉!

    却见莲舟靠岸,其上一玉青色莲裙的女子袅袅下的船来,面附薄纱,见了贤琰帝,皇后,却是缓缓拉下面纱,却是早前被禁足的贵姬萧氏玉寒!

    瞧着贤琰帝还沉侵在方才的天籁歌声之里,婉妃却是上前道:“恭喜皇上又得佳人,真真堪是‘音娘子’四字!”

    “嗯,的确!”却是携其手,至跟前坐下,问道:“可,还会其他的吗?”

    皇后却是笑得端庄,只是宁子娴的面色却是不太好看了……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真到这一天的时候,却是这般难熬……便悄悄瞥了一眼皇后,依旧那般稳如泰山,就仿佛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叫她动容的一样!”

    耳边却是传来萧玉寒那婉转之音:

    “劝君莫惜金缕衣,

    劝君须惜少年时。

    有花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劝君莫惜金缕衣,

    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果真‘音娘子’!”

    一句话,皇后却是眉心微动,淡笑道:“想必皇上也乏,可是要回宫休息?”

    众人起身,贤琰帝亦是笑道:“皇后有心了,便散了吧!”

    “恭送皇上,皇后娘娘!”

    待到二人远去,婉妃却是袅娜而来,瞧着宁子娴,“怎么?就这样便不舒服了?”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皇上日日**你,倒是也不曾见得你这个宁嫔的肚子里边有动静啊!”

    “臣妾雨露不及娘娘千万!”一句说完便微微行了一礼,拂袖离去。

    “倒是个烈性子!”

    “娘娘……要不……”

    “好了,本宫自有主张,回去吧!”边走便道:“想来明儿本宫又要多两位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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