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昌送了好些东西过来,绫罗绸缎,摆件首饰,吃食药材,满满的一共三大车。

    珍珠让张嬷嬷将东西记在册子上,如今能用到的取出来,暂且用不上的,一一登记入库。

    院里有了小厨房倒是方便许多,但是总归不能和宫里相比,不过想喝口热汤却是容易得多。

    而距离春节还有三日,院里早就挂了红灯笼,贴了红纸,就连别苑其他地方没有主子的地方,珍珠也让人挂了红灯笼,整个别苑都透着一股子喜庆。

    珍珠琢磨着春节那日的菜谱,屋里烧着四个火盆,罗汉床桌上搁着一个长颈玉瓶,里边差了三支黄色的腊梅,都是含苞待放,半开不盛的模样。

    “良媛!”

    张嬷嬷从外边走进来,带着一身冷气也不敢接近她,隔着四五步的距离俯身道:“南宁世子妃来看您了。”

    珍珠微愣,前几日繁昌才过来,今日怎么自家姐姐也来了?

    不过,好些日子没见到珍宝了,珍珠心里自是欢喜的,忙道:“快让我姐姐进来。”

    张嬷嬷应了是,下去不一会儿便见一着了披了绿萼梅花白锦斗篷的女子走了进来,未语便先笑,朝着珍珠唤了一声:“珍珠!”

    珍珠双眼一亮,忙艰难的站起身来,喜道:“姐姐,你怎么来了?”

    “你快先坐着,我瞧着你这肚子我心里就发慌。”

    一边解着对襟斗篷,递给一旁伺候的碧水,她一边说。

    她里边一件月白色红梅长褙子,里边立领白锦中衣,下边则是一条素白的百褶裙,打扮得极为的寡淡。

    “姐姐,你……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珍珠忍不住指着她问,心里颇有些发慌。

    宁珍宝原本就是风流的身段,婀娜多姿,增一分嫌胖,减一分嫌瘦。可是如今她却是一张脸瘦得尖尖的下巴都突出来了,窄袖的袖口一双腕子瘦得上边戴着的帝王绿镯子松松垮垮的,看着好像一阵风就能将它吹倒了。

    宁珍宝无所谓地笑了笑,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色,坐在罗汉床上,她道:“你不也是瘦了,瞧瞧,以前多圆润的姑娘,如今都只剩一把骨头了。我家珍珠啊,受委屈了。”

    珍珠嗔道:“你以前不是总嫌弃我太胖吗?如今瘦下来,不是正好?”

    宁珍宝道:“如今瞧着,倒是你以前珠圆玉润的模样,更加可爱些。”

    珍珠看她抿唇笑了笑,比以前整个人都透着几分疲倦,心里忍不住一酸。因为太瘦了,珍宝那双星眸倒是显得更大了。

    别开眼去,珍珠笑着看向她身后的两个丫头,吩咐绮罗,道:“绮罗,你带她们二人下去吃茶,我与姐姐还有体己话要说了。”

    两个丫头相识一眼,看了一眼宁珍宝,宁珍宝淡淡的道:“既然二姑娘这么说了,你们便下去吃茶去吧。”

    待人下去,珍珠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问:“对了,你怎么到这来了?外边有御林军守着,你是怎么进来的?家里爹娘还好吗?”

    宁珍宝无奈笑道:“你让我一个一个的回答吧。”

    “我是随着大哥一起来的,大哥以后便管着这别苑的采买事项,以后你院子里的米粮之类的,都由着大哥接手了。”

    “大哥?他,他回来了?”

    宁家大少爷宁白轩好商,当初抛下如锦如花的前程,一头扎进商海,更是在三年前离家,一直没有归家。

    “回来了,一回来就听见你的消息。唉,我就说当初就该递个由头进去,免了你参选的资格,如今也不会搅进这一团乱里。”

    就连他们宁家,也因此不得不站在太子这边。

    而如今,明显太子式微,大皇子有越来越多的大臣支持,如今进言罢黜太子改立大皇子为储君的人越来越多了。这样下去,太子的处境实在是不容乐观。

    珍珠心里有些发苦,道:“是我连累了你们。”

    宁珍宝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道:“我们谁也没怪你,你自个儿倒先懊恼上了?我今日是随着大哥一起进来的,这世上便没有银子办不了的事,若是有,那就再加银子。”

    而且,如今虽然太子情况不好,可是万历帝总没有拿出个明确态度来,谁也不知道太子是不是能打翻身仗。外边的御林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算卖一个人情给太子。

    珍珠捕捉到重点,双眼一亮,问:“哥哥也来了?”

    宁珍宝道:“虽说是亲兄妹,却也要避嫌,他先去见太子殿下的。”

    说着,她似是想起了什么,道:“你先把你最近爱吃的东西列出来,给我一份。”

    珍珠问:“你这是作甚?”

    “你这院里不是开了小厨房吗?日后里边的供给由大哥管,知道你现在喜欢吃什么,以后也好送你喜欢吃的过来。”

    珍珠握住她的手,无视手下凸起的骨头,将头靠在她的肩膀,痴缠撒娇道:“珍宝,你对我真好。”

    宁珍宝笑了笑,叹道:“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子,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说着,她又道:“对了,我和娘还给我未出世的外甥做了衣裳,香儿,你去将我给二小姐备好的东西拿过来!”

    那是一包衣服,尽是幼儿穿的,小小的,精致极了。

    珍珠翻了下,鼓着脸嘟囔道:“怎么没有我的?”

    宁珍宝嗔道:“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吃自己孩子的醋,你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放心吧,少了谁的,也不能少了你的。哦,太子爷的,母亲也做了两件。”

    珍珠歪在罗汉床上,两人说着话,就听外边传来请安声。

    珍珠看了宁珍宝一眼,道:“是太子回来了。”

    说着,外边进来两个男人,太子走在前边,着了竹青色蟒纹圆领锦袍,神色沉静。而在他后边,则是一个白底金纹的男人,容貌极为出众,气质温润,像是春日暖风一般,而一双眼怎么瞧着都带着几分温柔多情。

    “哥哥!”

    珍珠看到这个男人,双眼一亮,蹦哒着就要往他那里跑。那挺着的大肚子,还这么活泼,看得人心惊胆颤的。

    “哎哟喂,我的妹妹,你如今肚子里还揣着两了,你就不能安分一点?若是伤着孩子,我怕是得被爹扒掉一层皮。”

    珍珠有些不好意思,又理直气壮的道:“谁让你这么多年不归家,我看见你太高兴了嘛。”

    宁白轩看了她一眼,道:“我这不是给你去赚脂粉钱了吗?”

    珍珠不满意的嚷嚷:“借口,都是借口。”

    太子走过来,道:“坐下说吧。”

    坐下之后,珍珠就忍不住开始抱怨宁白轩这么多年不着家的“恶行”。宁白轩被她说得苦了一张脸,自打回来,他已经被念叨无数次了,就连自家可爱伶俐的妹妹都变得爱唠叨了。

    珍珠说得嘴巴都干了,太子刚好将茶往她面前推了推,她拿起来就喝了一口。

    两人并没有久待,不过坐了半个时辰就离开了,留下了五马车的东西,里边很多都是稀罕的东西。

    宁白轩给珍珠带了不少珠宝首饰,各种宝石,珍珠,打开都要闪瞎人的眼睛了。

    珍珠却不在意这些,叫了绮罗过来,问她:“怎么样,打听出什么了吗?”

    绮罗有些迟疑,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道:“打听清楚了。”

    珍珠忙问:“那你快说说,我姐姐近来发生了何事?”

    绮罗有些艰涩的道:“宁大姑娘,她,她与南宁世子和离了。”

    从她叫宁珍宝大姑娘的时候,珍珠心里咯噔一声就觉得不妙,如今闻言,却还是像个惊天霹雳,让她头晕眼花的。

    她有些慌乱,问:“怎会如此?”

    “南宁世子新迎了一个白姨娘进府,那白姨娘,听说是南宁世子的表妹,二人以前就很有感情。因而,很快白姨娘就怀了孩子。”

    珍珠气得双手都在发抖,怒问:“林梓谨,他怎么敢,怎么敢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以前有多喜欢这位姐夫,如今珍珠就有多气。

    一旁伺候的张嬷嬷连忙捧了茶让珍珠喝了一口,安抚道:“良媛息怒,您可别气伤了身体。”

    绮罗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只怕听了下边的话,自家良媛只会更生气。

    珍珠像是知道她的想法,吩咐道:“你继续说。”

    绮罗没办法,只好继续说下去。

    “……后来,后来南宁世子误会宁大姑娘想害那位白姨娘,不小心,把宁大姑娘推倒了。没想到,宁大姑娘那时候已经有了身孕,孩子,小产了!”

    听到这里,珍珠气得肚子都在疼,捂着肚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快叫大夫!”

    张嬷嬷吩咐了一声,忙叫丫头下去叫大夫,紧张的问:“良媛,良媛,您没事吧?”

    珍珠躺在床上,床边坐着闻讯而来的太子,珍珠握着他的手,眼泪汪汪的,道:“玄生,那林梓谨怎么能这么对我姐姐?我姐姐为他生儿育女,他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害得我姐姐小产。怪不得,姐姐她清减这么多。可是,姐姐这么难受,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玄生,我好难过。”

    她气林梓谨,可是自己也难过自责,也气自己竟然什么都不能做。

    “没事的,没事的!”

    太子伸手抱住她,拍了拍她的头,安慰道:“这根本就不怪你,谁又知道那林梓谨是这样的人?”

    是啊,当初看林梓谨一副死心塌地喜欢宁珍宝的模样,谁知道如今故态复萌,竟是变本加厉了。

    想到宁珍宝,珍珠心里又是一阵心酸。

    她的姐姐这么好,怎么有人舍得这么伤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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