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很是庆幸自己将万历帝赏下来的玉佩带来了,当时她便想着可能会有用,没想到如今还真用上了。

    到了午时天边又纷纷扬扬的下起雪来了,珍珠手里揣着手炉由绮罗和碧水扶着往太子的书房去。

    说是书房,却是很简陋的,书本也没几本,太子无事便一遍一遍的练字,偶尔珍珠也会过来和他一道。

    珍珠进屋便没觉得有多少热乎气,空荡荡的屋子,门窗大敞着,外边的雪花被风卷了进来,在窗下很快的就积了一层,飘进屋的却是化成了雪水,留下了湿漉漉的痕迹。比外边好的,大概就是没有刺骨寒风罢了,却也差不到哪去。

    “许久他们了?怎么也没个人伺候?”

    太子坐在书桌后边,手里执着笔正看着书桌上的一张纸出神。屋里除了他,却是看不见半个人影。

    “你怎么过来了?”

    听见动静,太子抬头,将笔扔在笔洗里,站起身过来迎她。

    珍珠一模到他的手就忍不住皱了眉头,嗔问:“你这手怎么这么冰?许久他们了,怎么也不在你身边伺候。”

    “我的手冰!”

    太子想收回手,却被珍珠死死的握住,将他的手拢在自己手里暖和着,眉心褶皱深深。

    “我让他们去给我做一件事情了!”太子无奈,只能任由她给自己暖手,心里很是熨帖,周身冷硬的气势瞬间平缓下来。

    碧水和绮罗还有碧柠三个去将大敞着的窗户关上,珍珠责问他:“你把窗户这么开着,也不觉得冷啊?你看你的手,都冻红了。”

    太子微微闭了一下眼,道:“我只是,想冷静一下。”

    珍珠看着他的表情,心觉他的心情有些不好,却也不多问,只道:“屋里也不烧一个火盆,我让绮罗她们去生两个火盆,不然写字太冷了也不舒服。”

    “不用了!”太子反手握住她的手,长袖甩下遮住他们交握的手,他牵着她往外走:“反正我也不写了,我们回吧。”

    两人转回正屋,这里屋里可生了四五个火盆,养在水里的一株睡莲都打起了花苞,红色的花瓣重重合拢,含苞欲放,可以看见里边嫩黄色的花蕊。这是太子寻来的,也不知他是打哪弄来的,被珍珠养在一个圆形的瓷盆里。

    屋里伺候的丫头进来给他们二人解了外边的衣裳,珍珠撑着肚子坐在罗汉床上,额上都冒出了一层细汗。

    太子抽出帕子给她擦了擦汗,伸手轻柔的抚了抚她的肚子。

    圆润的肚子摸起来并不柔软,太子摸上去手掌心还感受到了撞击感,立刻就听见珍珠嘶的一声,抽了一口冷气。

    “疼?”

    太子急忙收回手,看珍珠皱着眉头不舒服的样子,将她揽在怀里,道:“这两个孩子,可真是不省心。”

    胎动之后,珍珠便难受了。里边的孩子大概不是个文静的,每天都喜欢在自己母亲肚子里边翻滚,可是珍珠又怎么受得住,特别是越往后,肚子里的孩子随便动一动,对她而言都是负担。

    太子叹道:“等他们出来,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珍珠立刻抬头嗔道:“他们一直保持一个姿势,难免会觉得酸嘛,伸个懒腰很正常的,你怎么能教训他们?”

    太子哭笑不得,道:“好好好,你说得都对。”

    两人说了会儿闲话,张嬷嬷便顶着满头大雪进了屋来,给二人行了礼,也不敢近她身,远远的站在门口与她说话。

    太子见了,问:“嬷嬷这是打哪来?怎么也不带把伞?”

    张嬷嬷诶了一声,道:“奴婢去找人寻了一个花样子,等着给小皇孙做衣裳了。出门可没下雪,走到半路上才落了下来,还下得这么大。”

    身上的雪进了屋被热气一熏便化作了雪水,珍珠忙道:“嬷嬷快下去换身衣裳再来,可比惹了风寒了。”

    晚上厨房的人上了锅子,铜制的泥炭小炉,里边的碳火烧得明亮亮的,红通通的,上边锅里煮着的汤底煮表面浮着一层红色的油光。

    桌上摆着切好的菜,取了最嫩的那截的菘菜,切成薄片在烛光下几近透明的白萝卜片,切得薄薄血红的嫩羊肉等,摆了满满的一桌。

    珍珠近来胃口不是很好,吃了一碗饭便不再多吃,只取了象牙镶玉的筷子给他布菜。

    珍珠将羊肉往锅里涮了一下便夹了出来,道:“这是刚出生两个月的小羊羔,肉质最为鲜嫩了,你多吃点。”

    太子看她略见动人的一张脸,不见以往的圆润,就瞧出她与南宁世子妃的想象来,一样细长微微上挑的眼睛,欲语还休一般,动人得很。不过,太子却更爱她以前珠圆玉润的样子。

    他忍不住叹:“跟着我,你受苦了。”

    珍珠抿唇笑了笑,底下人端了清茶上来,她放在手里抚着茶沿,道:“不缺吃不缺喝的,怎就算受苦了?”

    除了没有自由,只能束缚在这一方茶香苑内,一切都是不缺的。

    太子没有再说什么,他们二人之间,根本不用客套什么。

    珍珠捧着清茶喝,刚吃了几块肉,她就觉出腻来了。这两个孩子,前几个月没让她受什么罪,可是现在却让她难受得很,走路都不稳当,只能让人一直在身边扶着她。

    两人吃过晚膳,时辰还早,太子去隔间练字,珍珠在暖阁让张嬷嬷进来回话。

    “……良媛您便放心,这别苑的总管是个胆小怕事的,奴婢只将这玉佩拿了出来,就吓得他直磕头,一个劲的说再也不敢轻待太子爷了。”

    珍珠抚着张嬷嬷呈上来的玉佩,在冬日里,这玉佩竟是透着微微的暖意,拿在手里暖洋洋的。

    珍珠若有所思:“既然是个胆小怕事的,他当初又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来?除非,有人指使他这么做的。”

    张嬷嬷不见惊色:“奴婢也是这么想的,只怕是宫里那两位……”

    视太子为眼中钉的不过是宫里那两位娘娘了,皇权太过强大,让人忍不住为它着迷。

    珍珠想了想,道:“嬷嬷,你说可否让人在院子里建一个小厨房,平日膳食便在院里做便是。”

    张嬷嬷皱眉道:“此事,奴婢也不知可不可行。”

    最主要还是万历帝态度太过模糊,谁也不知道他对太子如今究竟是什么想法。既不召人回宫,却也不问罪,直让人摸不着他的心思。

    珍珠眉间褶皱微生,她思忖道:“嬷嬷,你只瞧见外边御林军是在将太子困在这别苑之中,可是换个方向来看,这也是在保护殿下。”

    有这些御林军在,若要对太子出手,首当其冲的便是这御林军。

    张嬷嬷惊道:“良媛您的意思是?”

    珍珠苦笑摇头:“我只希望真如我所想!”

    外边太子睁开微合的眼,掀起串珠的珠帘进了屋。

    “玄生!”

    珍珠站起身来。

    太子大步走过去扶住她,慢慢的往外走,边走边道:“明日我便让人在院里设个小厨房,底下人伺候得不尽心,那便换个人伺候便是。”

    珍珠抬眼看他,轻声问:“你都知道了?”

    太子揉了揉她的头发,因在屋里,珍珠卸了钗环,就这么披散着头发,发丝摸起来十分的细软。

    “有什么委屈,你便与我说就是,何必瞒着我?”

    珍珠不好意思,嗔道:“我不是,不想用这些小事来烦你嘛。”

    太子低头摸了摸她的肚子,道:“你如今身子重要,这些事交给张嬷嬷就是,你好生养着身体才是。”

    这肚子,他看着都觉得害怕。

    第二日,果然有人进来在院里建了一个小厨房,苑外的御林军竟然没有阻拦。

    太子道:“如今我还是太子,只要一日我没有被罢黜,便没人能奈我何!”

    有了小厨房,里边还配了一个厨师,珍珠想吃什么都方便得很。有时候,她也会去里边做些点心,只是她月份大了,站着都辛苦,只有有时候太子没什么胃口的时候才会去做些东西。

    眼看年关将至,珍珠让碧水找了些红纸来剪了好些喜庆的图案贴在院子里的柱子、窗、树上,鲜红的颜色,衬着洁白的白雪,怎么瞧着都有两分喜庆。

    这日珍珠无聊练了会儿字,便见绮罗快步走进来,福身道:“良媛,繁昌公主来了。”

    珍珠一愣,眼睛茫然的眨了眨,然后才反应过来。将笔搁在鹦鹉绿的笔洗之中,她伸手让碧水扶着自己,问:“繁昌怎么过来了?”

    她也没想着要她们回答,裹了猩红的狐裘出门去。

    碧柠伺候繁昌在暖阁里坐着,捧了热茶上来,让苑里的两个小丫头伺候着。

    “小嫂子!你,你……你的肚子,怎么……”

    这么大了!

    珍珠刚走进暖阁,繁昌站起身伸手指着她,一副快要不认识她的表情。

    珍珠走进来,她走得有点急,停下来就忍不住微喘,脸上飞起两抹潮红,容色艳丽妩媚。

    繁昌看得有些发愣,讷讷的道:“好像,也好看了!”

    珍珠笑了笑,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忍不住舒了口气,这才问:“你怎么来这了?小心陛下生你的气。”

    繁昌哼了一声,她仍是穿着最爱的大红,不过却多了几丝姑娘家的娇俏来,眉目骄矜,愤然道:“父皇他仅凭一面之词就将皇兄困于此地,我才不管他生不生气了,我来看望自己的兄长,他还能斩了我的头不成?”

    “慎言!”珍珠猛的打住她的话,道:“你也太胡闹了些,还不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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