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宁知道,肯定是那封自己亲笔写的信函,一句“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才是压垮霍冠辰的最后一根稻草。

    白瑾宜脸上烧得厉害,幸亏她肤色比较深,又上了厚厚的粉底、遮瑕和腮红,所以看不太出来。

    面对宋锦宁出乎意料的步步紧逼,白瑾宜不由节节后退,到了这个时候,她不晓得宋锦宁到底知道多少,也不确定白家能为她做到什么地步,她只能一口咬定:“什么信?你在说什么?你不要胡乱栽赃!——如果你说的是你写给霍冠元的那封信,我可以告诉你,司法部和军部的笔迹鉴定专家都已经鉴定过,确实是你亲笔所写,你还要怎么推脱?难道军部和司法部的笔迹鉴定专家也是滥竽充数吗?”

    “白物理学家,说你的事呢,你扯别人做什么?”顾念之打断宋锦宁和白瑾宜的对质,她担心宋锦宁激愤之下,说得太多,被白家知道了他们的后招,提前反击就不好了,“军部和司法部的笔迹鉴定专家我们自然是信的,那封信的真假毋庸置疑。——你以为他们和你一样,都是滥竽充数吗?”

    “你才滥竽充数!”白瑾宜恨得都要厥过去了,她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成就当然是有的,但是被顾念之这样一说,好像她一生中所有成绩都是假的一样,委屈得快哭了,“我说了霍家的事跟我没关系!”说着,她转头看向霍冠辰,恨不得把手里的戒指撸下去扔到那张对着宋锦宁发呆的脸上。

    不过她一抬头,正好看见了站在霍冠辰斜后方的白悦然。

    白悦然一直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非常平静,不过看见白瑾宜想要撸戒指的举动,她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白瑾宜手上的动作窒了窒,脑子里转了好久,终于还是没有将订婚戒指撸下来,改而用手指摩挲着戒指,对着霍冠辰柔声道:“冠辰,今天的事是我不对,让你难堪了。但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你是最明白我的,我当初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你一清二楚。我对你大哥的感情,也从来没有瞒过你。这么多年你对我的好,我心里都知道。人是会变的,我变了,你也变了。如果我跟你说,我的心里其实早就不记得你大哥了,只有你,你会原谅我吗?这十年来的时间早就证明我们才是最合适的。”

    顾念之听得嘴角直抽抽,她感觉到宋锦宁的胳膊轻微的颤抖,心里慨叹一声:宋锦宁现在肯定很难受吧?

    “白物理学家,这些假得不能再假的肉麻情话你能关起门来再跟霍上将说吗?你照顾照顾我们这些人脆弱的小心灵吧……看见你一把年纪满脸皱纹地演偶像剧,我们这些吃瓜路人的内心都是崩溃的啊!”顾念之捂住眼睛,做了一个“不忍直视”的动作。

    白瑾宜本来打算再说些软话打动霍冠辰的心,因为她最知道,霍冠辰的逆鳞和死穴在哪里……

    只要稳住霍冠辰依然在她身边,十个宋锦宁也不是她对手。

    可惜被顾念之一打岔,她一口气提不上来,无论如何也“表白”不下去了,只好瞪了顾念之一眼,冷笑道:“今天本来是我和冠辰的订婚仪式,你们两个突然来搅局,反而说是我的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白瑾宜,你放心,我绝对不是来搅局的。”宋锦宁的脸色有些发白,但声音还算镇定,“我跟霍冠辰离婚十年,虽然那时候我没有记忆,没有感觉,但离了就是离了,法律手续俱全,我也认了。”

    白瑾宜的眼底闪过一丝得色,脸上的神情和缓许多,“你知道就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想开点,以你的样貌能力,再嫁也不难。”

    “这是我的私事,不劳你操心。”宋锦宁当然不是来跟白瑾宜叙旧的,“但离婚归离婚,你用污蔑我名声的手段让我被离婚,这个公道我是一定要讨回来的。”说着,宋锦宁这时才看向一直都不理会的霍冠辰。

    霍冠辰的嘴角抽搐得厉害,却还是一言不发,只是怔怔地看着宋锦宁。

    十六年的时间在这个女人身上停滞了,她的容貌甚至比十六年前还要美,美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霍冠辰,我也把话放在这里,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有以后,我从来不会,也没有对我的丈夫不忠。我不仅没有肉体出轨,就连心里也从来都没有装过不是我丈夫的男人。”宋锦宁坦然说道,烟笼寒水般的眸子带着点点泪光,美得震撼无比。

    霍冠辰如同被蛊惑,情不自禁往她面前走去。

    白瑾宜这时清醒过来,知道绝对不能放开霍冠辰,急忙一把拽住他,朝宋锦宁恼道:“你还说你不是来搅局的?!你在我的订婚仪式上向我的未婚夫表白,你当我是死人啊?!”

    “你当初不就是当宋女士是死人?大摇大摆登堂入室,以给宋女士治病为由,私底下勾搭人家的丈夫。怎么现在人家连说句话都不行了?看来真的是你们白家的典型作风。——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顾念之不满地刺了白瑾宜一句。

    宋锦宁也挑了挑细长的柳叶眉:“我哪个字是向你未婚夫表白?你说出来,今天这么多人都在这里呢。”

    “还不承认?”白瑾宜冷笑着重复宋锦宁的话:“……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有以后,我从来不会对我的丈夫不忠。不仅没有肉体出轨,就连心里也从来都没有过不是我的丈夫的男人。——你说!这句话难道不是对我的未婚夫表白?!”

    顾念之在旁边咯咯一笑,清脆甜糯的笑声十分悦耳,她略偏了偏头,捋捋头发,对白瑾宜道:“白物理学家,你听不懂人话吗?宋女士说得清清楚楚,她的忠贞,从前、现在和以后,都只给是她丈夫的男人。——请问你未婚夫是她丈夫吗?”

    “难道不是?!”白瑾宜脱口而出,说完就知道自己又中了顾念之的圈套。

    “呵呵,如果你未婚夫还是宋女士的丈夫,你还跟他订婚,是要明目张胆当小三破坏军婚?!”顾念之果然伶牙俐齿截住她的话头,“你看清楚了,你的未婚夫,是宋女士的前夫,前夫!——前夫两个字,你会写吗?而宋女士的忠贞,只对她的丈夫。至于前夫……”顾念之也不看霍冠辰,笑眯眯地道:“……就不劳白物理学家帮着在宋女士面前刷存在感了。”

    “你住嘴!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一点家教都没有。”白长辉在旁边看不下去了,出声帮白瑾宜解围。

    白家这么多人里,白长辉跟白瑾宜的兄妹感情最好。

    顾念之瘪了瘪嘴,往宋锦宁身边偎了过去。

    宋锦宁拍拍她的手,转眸对白长辉冷冷地道:“这位白先生,顾小姐是我的法律代理人,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白瑾宜和白长辉对视一眼,隐隐觉得这件事有些棘手。

    “宋锦宁,这些事只是你我之间的私事,有空咱们私下谈,你在这里闹得大家都不开心,就算你不想跟冠辰复合,大家也会忍不住这么想。”白瑾宜眼珠一转,抓住宋锦宁的话头堵她的嘴。

    顾念之当然不会让宋锦宁吃白瑾宜的口头亏,立刻反驳:“白物理学家,你错了,大家都看出来宋女士没有复合的心思,只有你一个人提心吊胆,生怕宋女士会要求复合。也难怪,你知道自己远远比不上宋女士,有这点自知之明,你还不是无可救药,我给你点赞。”

    “你——!”白瑾宜被顾念之屡次挑衅,已经气得快爆血管了。

    “我们今天来,确实不是为了你未婚夫,更不是要求复合,你不要想多了。——我们来,是有人命关天的正事。”宋锦宁淡淡瞥她一眼,视线转向一旁被霍家下人搀扶的霍嘉兰,声音清冷地道:“嘉兰,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霍嘉兰全身又是一震,她脸上露出不情愿的神情,抗拒地将头扭向一旁,不去看宋锦宁。

    “霍嘉兰,你是怎么了?你不是恨那个让你母亲自尽的坏女人吗?现在真相大白,你恨错了人,为什么连一声道歉都不说?”顾念之毫不客气戳穿霍嘉兰装柔弱的假相,“你恨宋女士,恨了十年,虐待了她十年。如果你真的是为了给你母亲报仇,我敬你是个孝女,不想多说什么,毕竟你是被白物理学家蒙骗,以为你母亲身亡是因为宋女士的缘故。可是现在白物理学家自己招认她才是觊觎你父亲,害死你母亲的人,你怎么反倒对她一点反感情绪都没有?真是奇了怪了,你真的是孝女吗?这么多年你折磨宋女士,真的是为你母亲报仇?”

    “我当然是为了我母亲!”霍嘉兰被顾念之说得心头发慌,“再说我怎么虐待她了?我好吃好住……”

    “你住嘴。”顾念之冷冷打断她,“不要让我抖出你这些年做的好事。霍家的下人都还活着,三楼宋女士住了十年的小阁楼还原封不动地放着,你想在我面前混淆是非,你就打错了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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