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发过“高热”,虽然太医说没有什么大碍,但是楚婕妤和十四公主仍旧嘱咐宋知夏好好养病,这两日都不用去讲习所了,宋知夏自然乐得清闲,她一个人待在屋内活动身手,为日后的逃生做准备。

    宋知夏这两日一边活动身手,一边想着该怎么说通父亲。

    刚开始时,宋知夏曾经想过不阻止父亲入京,等皇上偏听偏信,把父亲打入大狱,父亲在狱中蒙冤受苦之后,再拜托东景他们把父亲救出来,这样父亲就会对皇上死了心,不再一心愚忠了。

    可是这个设计实在太过冒险,并不是她舍不得让父亲下狱受苦,而是她无法保证皇上能留父亲一命下狱,万一皇上当殿就斩杀了父亲呢?

    如果皇上心思狠辣,骗得父亲上殿面圣自辩清白,但又在殿上暗藏禁军,在父亲毫无防备手无寸铁之时,命人乱刀砍死父亲,这该怎么办?

    这事虽然只是在戏文里唱过,但谁能保证皇上一定不会这么下死手呢?有监察御史那般的空口白话颠倒黑白的例子在前,宋知夏实在不敢对皇上的品行抱以足够的信任。

    而且要是想的再险恶再阴毒一点,皇上当殿斩杀父亲后,还可以对外宣布是父亲暗藏兵刃上殿,意图谋害皇上,这样在大义上,皇上当殿斩杀父亲也是理所当然的,而且这个罪名还十分好坐实,随便拿一把小型兵器就可以说是父亲意欲行凶的凶器了,一旦有了这样的罪名,宋家全家,不,是宋家全族,都该诛灭九族了。

    所以在想到放任父亲下狱计划附带的巨大风险之后,宋知夏觉得后果实在难以承担,只能放弃了。

    既然不能让父亲上殿面圣,不,连入宫都不行,入了宫就是皇上的绝对地盘了,父亲想逃都没的逃,所以最好让父亲别进京,就好好的待在封州,如此皇上反而会顾忌父亲,不敢逼迫太甚。

    但是要如何让父亲乖乖待在封州呢?

    而且就算父亲待在封州了,谁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下旨赐死父亲,又或者派人暗杀呢?就算父亲不肯奉旨去死,也没被暗杀掉,万一皇上下旨宣布父亲是谋逆,要派重兵剿灭谋逆呢?

    啧,这也万一,那也万一,还不如直接就反了呢!

    宋知夏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心思给惊呆了。

    直接反了?那可是谋反啊!

    而且拿什么谋反?魏国公有私兵有粮草有武器,父亲有什么?光棍一个怎么反?

    宋知夏又被自己的心思给惊呆了,自己竟然真的在考虑谋反的事了?

    而且刚才冒出来的考虑也对,父亲拿什么反啊?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也不是完全没有啊,不是有八甲人么,他们有四百个,一个顶百个啊!

    宋知夏彻底被自己心中的妄想狂想给惊呆了,脑中一片空白。

    好半天宋知夏才回过神来,回过神来后她还发觉自己的心仍在跳得飞快。

    自己何时如此大逆不道了?竟然想谋反?

    宋知夏仍不住回想前世今生,自己到底是怎么变成这般有野心的模样?

    想来想去,想到前世的结局,宋知夏突然惊醒。

    原来谋反这事自己还真干过!

    前世她不就勾结叛军,开了宫门,追堵皇帝,然后亲手斩杀昏君吗?

    自己本就是个谋逆啊!

    宋知夏觉得自己要冷静冷静,好好想一想了,宋知夏按了按仍然跳的飞快的心。

    明知不该再想,可是不知为何,宋知夏的脑中却一直在想着自己前世的壮举,她的心中也涌出一股又一股激动又兴奋的情绪。

    好半天后,宋知夏终于认清了自己,自己骨子里就是个谋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个注定的谋逆之人。

    认清了自己后,宋知夏不再挣扎了,心中不再对谋反之事存有抗拒之意了,反而开始认认真真地谋划,该如何促使父亲谋反,以及如何帮助父亲谋反。

    宋知夏不可避免的把心思移到了八甲部族上。

    四百个八甲战士啊,加上还未寻找到的一百八甲战士,一共五百个,足够让夏国改天换地了。

    不过想到东景之前说的话,有八甲战士被人控制了,还成为了奴隶,这是怎么回事?

    八甲人有什么致命弱点被人抓到了?

    如果要依靠八甲战士来谋反,那么这个弱点一定要找到并尽量减弱,不然他们都被控制住了成了奴隶,她还谋什么反?

    到底是什么弱点呢?

    两日后,宋知夏身体大愈,继续跟着十四公主去讲习所上学去了。

    病愈后重回讲习所,小公主们都对宋知夏问候了几句,如今封州的风波还未传回京中,宫中的风向仍然是交好宋知夏的,等到弹劾宋力刚通敌叛国、蔑视皇权的罪名传到朝堂上,再传到后宫中,宋知夏的日子马上就要不好过了。

    宋知夏知道自己的日子马上就不要好过了,所以她也不与公主们深交,就是与十四公主也是相处的淡淡的,因为此时她若是与公主们相交的太好了,等到她易旗谋反时,这些公主们的日子就要难过了,所以为了她们好,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也不知封州过来的奏折和密信要几日才能到,宋知夏总是提心吊胆的,但是想来密信应该会更快一些,想一想宋勇毅所说的截信日期,再算一算从封州到京城的路途,快马加鞭,星夜兼程,估计八日十日便能到,而宋勇毅赶来花了三日,她又“病”了两日,已过了五日,说不定两三日后便能呈现在皇上的御案上,她和母亲的日子不多了。

    宋知夏用自己的阴暗心思来揣测皇上的心思,她料想皇上收到密信后肯定是会加紧盯住自己和母亲,等到奏折到达京城,再把奏折拿到早朝上说一说,这样就从皇上的疑心猜测转为光明正大的大朝事,百官议论之后,说不得自己和母亲就会变成实实在在的质子,甚至还会流一流血,用以逼迫父亲赶快进京,毕竟朝堂上能说话的都是文臣,而这帮文臣对于武将从来不会有同理之心,更加不会有什么兔死狐悲的感情,下起死手来,只会快不会慢,对于武将的家眷更加不会手软。

    把疑心猜测拿到朝堂上说,除了能借朝堂议论尽快给宋力刚定罪之外,皇上还能收获到另一重好处。

    借着文臣的口来处理武将的事,轻飘飘的就可以把逼死武将的罪责推给文臣,日后若是证明宋力刚是冤枉的,那也是文臣的错,他还可以借着帮宋力刚翻案来收获明君的称颂,如果宋力刚侥幸未死,还能再收获宋力刚的忠心,所以这么做,可谓是一举两得,宋力刚真谋反,皇上是明君,宋力刚被冤枉,皇上仍然是明君。

    因着猜测的结果十分阴暗,所以宋知夏决定为了自己和母亲的安全,她得趁着密信还未到达前,赶紧带着母亲离开这座皇宫。

    只有两日的时间,等到密信到达后,宋知夏和张氏身边的监视力量就会加强许多,宋知夏要带着张氏逃离就会变得困难许多,所以宋知夏可以利用的时间不多了。

    宋知夏开始细心地准备一路上要用到的口粮、衣物和银两,口粮还好,晚上偷偷去御膳房备一些糕点就好了,衣物就比较麻烦,宫里的衣服太过艳丽,就连最低阶的小宫女的裙裳都比外头的平民小娘子穿戴的要鲜亮一些,只能多准备一点银两,到时候到外头去买或偷,而银两呢,宫中大多是用金锭银元,而民间则多用铜钱,拿着银元出去买东西,往往不好找开,找开了还得白白耽误一些功夫和耗银费。

    唉,准备银两也不好准备啊。

    白日里宋知夏不好明目张胆做着收拾打包的事,只能留在深夜做。

    等到夜色浓黑,万籁俱寂,灯火熄灭之后,宋知夏偷黑打包自己的佩饰和衣物,心中仍在琢磨着怎么备一些铜钱。

    啪,脚步落地声。

    宋知夏心中一紧,赶紧把包裹和东西往床下一扔,警惕地看向声音的方向。

    脚步声似有似无,若不是宋知夏五感敏锐,她再是认真听也发现不了脚步声。

    咦,这脚步声,听起来好像是信岐?

    宋知夏悄悄地摸向窗户边,等待来人的出声。

    叩叩,两声短促的敲击声,宋知夏听到后也回了一下短促的敲击声。

    八甲的暗号对上了,宋知夏悄悄开了窗,一道熟悉的黑影翻了进来。

    “信岐,你怎么来了?”虽然屋内灯火已熄,但是宋知夏仍然能借着外头宫灯透进的微弱灯光看清来人是谁。

    “我们都担心你,所以我和度西留了下来,以后每两日我们轮流进来看你一次,如果你需要什么东西或者需要我们帮忙,你直接说,我和度西尽量帮你。”信岐嘴唇轻动,极轻微的说道。

    宋知夏心中大喜:“太好了,我正打算明晚带母亲一起离开,有你们帮忙那就太好了。”

    “明晚离开?行,到时候我和度西来接你。”信岐一口应下。

    两人又简单交谈了几句,定下了明晚行动的时辰后,信岐又静悄悄地离开了,这次他潜进来并没有弄昏值夜的宫人,要是每次进来都弄昏那就太可疑了,而且只有一人进来的话,信岐自信是可以做到悄无声息的。

    知道有信岐和度西接应自己后,宋知夏心中大安,如果能静悄悄跑掉那就最好,如果被发现了,有信岐和度西在,她也不用担心被拦截,而且出了宫城后,有信岐和度西帮忙开路,他们四人可以直接走直线回封州,还可以星夜兼程,这样用时少了,路上的凶险也就大大的降低了,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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