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现在和未来之间的区别只不过是一种幻觉而已,尽管这种幻觉有时还很顽固”——爱因斯坦。

    上海市松江区,一个夏天的傍晚,太阳还没有全部落下山,路上的车辆已经一眼望不到头,汽车轰鸣声随着信号灯的指示此起彼伏,演绎着都市特有的交响乐。沿街的办公楼里,白领们像往常一样准备打卡下班。突然一阵暴喝打破了这往常的宁静,“销售策略呢,就这么点?还有效果预估的依据呢,方案里怎么没有?侬脑子坏忒了?烂泥糊不上墙……”

    骂声嘶哑而尖锐,夹杂着方言,就像玻璃被划开的刺耳声。云海把头压的更低,想让声音离耳朵更远一点。但是老板的声音还没有停止,震得办公室微微颤抖,他继续咆哮着,“你懂不懂这个案子有多重要,客户不满意,你就让我喝西北风是吧,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

    如果两人争论,老板肯定不是云海的对手,虽然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可毕竟在大学里参加过辩论赛,能在老板把话说出口之前把他全部堵回去。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生计考虑,他可以对老板说,语言的尖锐掩盖的是心理上的自卑,对员工的苛责掩饰的是自己的无能,但是现在他还要靠薪水去支付在这个城市立足的成本。

    批头盖脸的训斥结束后,回到办公室,大家都向云海投来同情的目光,有同事好心的问,这个方案内容已经很丰富了,为什么还没有通过。云海向他们苦笑着,自己纵然觉得这个方案有一千个采纳的理由,但是客户只要找到一个理由甚至不需要理由就能否决,形式上的美观,掩盖不了公司资源匮乏的核心本质。想到老板经常在开会时信誓旦旦的讲述,要让公司进入世界五百强,要让在坐的员工成为世界五百强的元老,云海都不知道老板的自信从何而来,公司总共才一百来号员工,上市还只是个传说。

    自从进入这家公司以来,老板就充分的重用着云海,他把所有的策划类和推广类的工作都交给了他一个人,每天他不是在写公司的各项计划,就是再给不同的客户做不同的销售推广方案。当他感到疲惫的时候。老板会语重心长的告诉我:“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会有的”;“骨干都是折腾出来的,我想把你培养成公司骨干,就要多折腾你”。“挤挤”和“骨折”还有这么深远的意义,这让读了十六年书的云海不禁感叹语言丰富的魅力。

    夜色已深,同事们都已经离开公司,空荡荡的办公室只剩下云海一个人,他低头修改着熟悉的方案,这是第七次还是第八次修改?自己已经麻木了,只希望这轮修改后客户能采纳,不要让自己再重复修改了。云海抬头打了个哈欠,伸了下懒腰,总感觉自己今天特别困,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熬夜熬得太多了,他揉了揉太阳穴,想集中下精神,胸口却开始发闷。头开始变得越来越重,云海趴在桌子上,呼吸已经越来越困难,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想努力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云海的身体已经不能动弹,过去的点点滴滴却在脑海里一点点的浮现,父母年轻时候慈祥的脸庞,自己考上大学时候的惊喜,毕业走出校门时的雄心壮志……这一切都如流星般在脑海里滑过,转瞬即逝。在回忆中云海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发冷,就像溺水一样,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意识变得一片模糊,在这个繁华的都市里,自己就像一个匆匆的过客,虽然在这里驻足停留,但是有多少人能记得自己来过。

    次日,报纸上不起眼的地方出现了一条新闻《市区一白领熬夜加班猝死,专家提醒要注意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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