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琴看到范氏胡氏,少不得要给她们行礼并介绍自己的婆婆给她们认识。赵紫槿和范氏胡氏也都是老熟人,照说她身为晚辈应该主动招呼范氏和胡氏,但她如今自认为是尊贵的诚意伯夫人,有意摆起谱来,是以身子不动,只对着范氏胡氏微微颔首,连一个礼貌的笑脸都欠奉。

    胡氏本就有些憎恶她,看到她这番做派越加反感,也木着一张脸微微点头了事。范氏好不容易看到个熟人却激动起来了,乐呵呵地就想过去和赵紫槿说话。

    方采蘩赶紧在她耳边低声提醒道:“祖母,您儿子好歹也是朝中的三品大员,赵紫槿虽然是诚意伯的继室,但你年纪比她大那么多,她却一副居高临下的派头,您若是主动过去跟她拉话,旁人难免会小瞧咱们家。”

    范氏本就是个自视甚高的人,方才不过是太过激动没多想而已,得孙女这么一提醒,登时反应过来。一下就打消了念头,蔑视地瞪了一眼赵紫槿,然后在方采蘩和汪婆子的搀扶下坐在了蒲团上。结果不留神视线和坐在大殿右手边的勇国公夫人碰上了,勇国公夫人立马笑着颔首,范氏也笑着点头回应。

    方家姐妹两个都是貌美如花的人儿,尤其是方采蘩,嫁的夫婿又是举国闻名的绝尘少将军,不知道眼红了多少京都贵女。是以她们一行人进入大雄宝殿,瞬间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那些女眷们,含蓄的悄悄看一眼方采蘩,继而默默地在心里感叹着;性子外露的则大喇喇地打量着方采蘩,然后和身边的同伴交头接耳发表着各自的看法。

    方采蘩自幼见惯了这种场面,处变不惊,言行举止落落大方,惹得那些嫉妒她的女子越加郁愤,年长的则暗自点头,觉得陆家能选此女做儿媳妇,还真是有眼光。

    吴王府今日就来了锦云县主一人,所以贾秀琴被她硬拉着离开自家人单独和她坐在一起。方采蘩出现,大家纷纷交头接耳之际,锦云县主也附在贾秀琴耳边道:“勇国公夫人还真是好性子,明明她家都要请媒人上方家们提亲了,谁想半路上陆家横插一缸子,结果方家将她家闪在一边转而和陆家结成了亲家,可人家面对方老夫人还是能笑眯眯地打招呼。”

    贾秀琴低声咬牙:“人家堂堂国公夫人,这点气度还是有的,岂是那等小家子气的潭阳乡下土包子可比的。”

    锦云县主笑了笑,接着叹道:“不得不说人家方家姐妹就是会打扮,看人家那衣裳就是别致。”贾秀琴揪着手中丝帕,酸溜溜地道:“县主你也太谦虚了吧,在场的姑娘,横看竖看都属你穿得最耀眼吧。”

    她们两个在说悄悄话,这边王兰和赵紫槿也在咬耳朵。赵紫槿本想显摆显摆伯爵夫人的身份,谁知道方家那几个女人居然这般冷淡地对待自己,果然是心胸狭窄见不得自己强过她们。赵紫槿心头本就为方家人的态度暗自恼恨,偏偏继女王兰又附在她耳朵边,悄声问道:“母亲,同样都是潭阳来的旧识,怎么方侍郎府上的女眷和孙翰林家的大奶奶这般亲厚,待母亲却是淡淡地?”

    看着继女明明是不怀好意偏装出一副不解的模样,赵紫槿就恨不能一爪子挠在她脸上。勉力压下心头的怒火,赵紫槿靠近王兰耳边淡淡地道:“这有什么稀奇的,当初在潭阳,方家和孙家就走得近些。眼下咱们又是勋贵之家,方家是文官之家,你又不是不知道文官们素来和勋贵之家不大来往的。”

    王兰道:“可我原本还想借着母亲和方家是潭阳旧识这层关系,求方家二姑娘指点指点针线女红呢。”赵紫槿还没回答,门口慈心寺的住持已然陪着静音师太走了进来,原来是时辰到了,讲经就要开始。

    于是大雄宝殿的嗡嗡声立马消失,人群安静下来,大家用崇拜敬畏的目光注视着静音师太走到慈心寺给她特设的蒲团前,然后慢慢坐下开始讲经。

    不愧是名扬天下的人物,静音师太声音洪亮很有穿透力,别说是大殿里头高门贵户家的女眷,就是殿外普通人家的女眷都听得清清楚楚。然而就算静音师太有云光法师那样的本事,能将经文讲得天花乱坠,也架不住小孩子对其丝毫不感兴趣。

    陆骐死活要跟着来本就不是听什么师太讲经,她的目的就是凑热闹贪玩,所以她勉强坐了半个时辰就坐不住了,附在于氏耳朵边说自己想出去玩。于氏哪里放心让闺女一个人出去,自然是不答应。陆骐没法子,又苦苦支撑了一阵子,然后说自己要小解,方采菱说自己也想去。

    今日大家是铁定不能分开的,于氏和胡氏对视一眼,决定大家一道去茅厕。范氏却不愿意走,胡氏也不勉强她,横竖连氏吕氏还有孙玉琴婆媳都在,有人陪着她,留了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在大殿门口守着,胡氏就带着闺女和于氏走了。

    慈心寺当初方家来京不久,郑氏婆媳曾经邀请胡氏一道来过一次,所以胡氏对于茅厕在哪很是清楚,一行人直奔茅厕解了手之后,因为陆骐和方采菱的大力反对,大家没有再回去听经的,而是在寺庙里头闲逛起来。

    然后在一颗大柏树下的亭子里碰到了巡逻的莫骁,大家少不得要说上几句。陆骐更是开心,笑嘻嘻地对莫骁道:“二哥二哥,我原先在山门那里看到好多摊贩在卖东西,可娘说人太多不准我去买。听方志远说,你答应给他和鹏哥儿带东西了,那就索性给我也买些。我要佛珠手串还有毽子,嗯,鲁班锁九连环什么的也要。哦,你带了足够的钱了吗?不然我给你。”

    莫骁拍了拍自己腰间的荷包,笑道:“放心,二哥有钱,你要多少小玩意儿二哥都买得起。”方采菱看了看莫骁腰间挂着的荷包,只恨不能奔过去抢回来,心里暗骂这厮不是来公干的嘛带着这么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合适吗?

    于氏却瞪了一眼陆骐,对莫骁嗔道:“骁哥儿,不是我说你,你和你大哥就知道惯着你妹子,看你妹子都被你们惯成什么样了。”

    莫骁道:“我妹子什么样儿啊,我觉着我妹子很好啊。”方采蘩忍不住抿嘴笑了,莫骁这是典型的陆骥口吻,妹控真是伤不起啊。

    胡氏摇头道:“莫大郎,不是让你少搭理我们家那两个没脸没皮的兔崽子,更别答应给他们买东西了吗?你怎么又答应他们了。”

    莫骁嘿嘿地笑,不以为然地道:“不过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却能哄得远哥儿鹏哥儿他们开心,婶子又何必那么在意呢。”

    方采蘩她们走出大雄宝殿不久,贾秀琴王兰锦云县主三人也走了出来。王兰早已打听到了今日莫骁会带人来慈心寺巡查,所以早就想来寻他了。

    莫骁和方采蘩她们说话的时候,王兰几个也走了过来,然后装作巧遇的样子和方采蘩她们打招呼。见王兰一双眼睛直往莫骁身上瞟,方采蘩暗自好笑,却没有如她所愿那般给她介绍莫骁。于氏更是板着脸催莫骁赶紧走,毕竟他今日可说是公务在身。

    于氏发话,莫骁哪敢不听,立马带着手下走了,王兰只能幽怨地盯着莫骁远去的背影发愣。

    “哎你们看到没有,莫指挥使腰间挂着的荷包做得格外精致,不是针线上头本事高强的做不出那样的活儿出来,你们说会是谁给他做的?”等方采蘩一行人走远,锦云县主迫不及待地对贾秀琴道。

    贾秀琴道:“什么谁给他做得,肯定是在外头那些绣庄买的呗,那水平一般的闺中女子谁做得出来。”锦云县主点了点头:“倒也是,一般人谁能做得那么好,王兰你说是不是啊。”

    “王兰,问你话呢?怎么不出声啊?”锦云县主问了几句都不见王兰回答,便不满地推了推王兰。“啊,是,是这样的。”王兰笑着附和,脸色却很僵硬。

    王兰此刻心潮翻涌,觉得贾秀琴说那是外头绣庄买的,还真是没眼力见。那样精美的绸缎做荷包,据她所知,整个京都的绣庄就没有一家会这么大手笔,所以那绝对不可能是莫骁在外头买的。

    据她从赵紫槿身边的人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当初胡氏曾经和方修文和离,然后带着闺女在一个小县城靠卖绣活谋生,这种精致的荷包方家母女是绝对做得出来的。

    胡氏如今不大可能再来做这些事,方采蘩针线本事一般,这荷包十之八九是方采菱这个不要脸的做给莫骁的!果然是乡野地方长大的土包子,什么不要脸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王兰太过气愤,指甲掐进掌心而不自知。

    方采蘩她们一路闲逛,引起了知客尼的注意,特地将她们带入禅房说话。于氏警醒,借口方才喝了自家带来的茶水,此刻不渴,暗示大家别动那茶水。知客尼笑了笑,趁人不备从袖中掏出一个纸团塞到方采蘩手心。

    方采蘩不动声色地借着胡氏的阻挡打开那纸团,却见上头写着:“师父在慈心寺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师妹,这位师姑爹爹也认识,知客是师姑的弟子,信得过,稍后你们去哪儿不去哪儿都听她的。”纸条上的字迹是陆骥的,落款画了个“sos”,这是方采蘩和陆骥没事干开玩笑的时候说的暗语,旁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方采蘩看到这里不由心头大定,附在于氏耳边低语了一阵,于氏看了看知客尼,笑着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赞道:“好茶,难为师父了。”大家本就口渴,如今她一喝,表明这茶是没问题的,于是胡氏方采菱陆骐包括郭家姑嫂都端起茶盅开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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