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少博心中大喜,刚才他嘱咐季芈畀我赶紧去把姬青衣找来,正是为了现在这般情景准备。

    姬青衣步入场中,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此刻她已经换了一身华贵的宫装,走起路来更显得端庄秀丽了几分,那倾城倾国的样貌,就好像下凡的天仙,让人一见便再也无法挪开眼神。

    浣纱也是一惊,完全没想到姬青衣会出现在这里,心中立刻慌了起来。转瞬又瞧了眼范少博手中的鱼肠剑,再又瞧了眼姬青衣,似乎心中立刻想明白了什么,秀眉也紧皱了起来。

    范少博看到浣纱如此表情,心中立刻猜到了些事情,自己和姬青衣一起离开姑苏一事,吴国君臣并不知晓,浣纱先见到鱼肠剑,又见到姬青衣,必然心中以为是范少博将鱼肠剑交于姬青衣,再由姬青衣交到了他假扮的钟建手中。

    这么想着,浣纱必然是从巫异那里听到了自己和姬青衣的关系,看来城外的伍子胥又多了一条破城的理由,那就是抓了姬青衣,然后要挟他范少博。

    楚昭王此时才出言问道:“来者何人?”

    姬青衣微微一礼,道:“周景王遗女姬青衣,见过楚王。”

    此话一出,曾氏长老人人大惊,再次纷纷议论起来。

    浣纱冷笑一声,道:“既然你说我所拿诏书是假的,那你又如何证明你便是周室天女,我听闻周室天女可是去了齐国。”

    姬青衣微微而笑,却未理会浣纱,而是对着曾氏大长老道:“十年前,曾氏大长老前去周都朝拜,我们还有一面之缘,当时周天子接待你时,他身边的小女孩便是青衣。”

    曾氏大长老马上点头道:“此话不假,公主殿下可有好长时间不见了,不想你还记得老夫。”

    姬青衣这才转身又对着浣纱道:“你说青衣前往齐国,这事确实也不假,只是青衣的车队才走到半路就被人偷袭,想来你们吴人最是清楚才对。”

    范少博听着心中直乐,姬青衣这话说的很是模糊,她并未直接指出吴人有参与偷袭,但是巫异受到吴国招待,说吴人有参与自然也不算错,而且不明事理的曾氏长老们听了,自然都会觉得是吴国派人劫持了姬青衣。

    果然,曾氏大长老立刻站起,然后大喝一声:“无耻。”

    浣纱越听越不对,但是也不知道如何反驳,只能呆愣在当场。

    姬青衣再次转到曾氏长老一边,然后接道:“曾氏虽然效力于周室,但是也不能忘记楚人对你们的恩惠,楚王再不是,至少还算是个有信义之人,可不像某些大王,只会做出些卑鄙的事来。”

    说道这里,姬青衣稍微停了下来,然后慢慢欣赏了一遍浣纱的尴尬,这才继续道:“曾氏重情重义,天下皆知,这千百年的好名声,可不要被人带坏了,万一留下个千古骂名,你们这一众曾氏族人如何去面对祖先?”

    范少博心中立刻高呼厉害,姬青衣实在是当代最杰出的辩才,之前在自己身边时,想来都是因为相信他范少博,所以才放弃了表现,不想露出锋芒后,竟然是这么厉害的角色。

    不一刻,曾氏大长老终于发话道:“浣纱你贵为使者,我们自然不能怠慢,请你回去后告知伍子胥,如若他敢攻来,我们必然战到最后一兵一卒。”

    说完这句,立刻喝道:“来人,送客!”

    浣纱一跺脚,只能无奈的走出门去,经过范少博身边时,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说道:“城破之时,我们再来看你如何嘴利?”

    范少博看着浣纱不由心中好笑,之前自己在姑苏用虞伯的假身份逗她,现在又换了这假钟建,真不知道浣纱如果知道了实情后,会变成怎般一个表情?

    想完,范少博赶紧回道:“浣纱姑娘走好,路远不送。”

    待浣纱走后,楚昭王才疑惑的对着季芈畀我道:“周室天女怎会和王妹一起来?”

    一众曾氏长老听到这个问题,也关心的投来了目光。

    季芈畀我早已准备好了说辞,于是道:“公主殿下一直被人追杀,听闻曾氏族人重情重义,所以才逃到了此地避难,不想又碰到了吴军侵入。”

    范少博听完,心中也是叫绝,季芈畀我现在这么夸赞曾氏,他们那里还能做出什么不情不义之事?不由对季芈畀我的急智又是佩服了一番。

    曾氏大长老与其他几位长老交换了下眼神,然后说道:“我们曾氏怎都要保着公主殿下和楚王的安危,老夫便是家中之人全部阵亡,也绝对不会向吴人妥协,就此立下誓言。”

    楚昭王闻言大喜,范少博和姬青衣还有季芈畀我则终于安心了下来,只要曾氏愿意抵抗,这场仗未必会输。

    接下来的几日,随都终于进入了备战状态,随地的子民听闻国都被吴军围困,纷纷由四处赶来相助,随人重武,所以人人佩戴武器,守城部队瞬间膨胀到两万之众。

    十日之后,吴军终于在随都城下集结完毕,伍子胥竟然亲自统军,此刻随都城门紧闭,伍子胥则每日都要在城门下大骂楚昭王半天才会回营休息。

    再过不久,就有了新的问题产生,随都因为涌入了大量赶来相助的随国百姓,城中储备的粮食瞬间告急。

    粗略估算最多支撑三月左右,而吴军在进入随地后就开始大肆劫掠,加上后勤补给,至少可以撑上大半年。

    伍子胥此刻已经抱定主意,只围不打,想要饿死城中所有人。

    长老院中的众人此刻都已经失去了主意,所以显得特别安静,楚昭王虽然心中也很焦急,但是一直记着范少博的建议,怎都要表现出无畏的一面,所以全场之中只有他最是从容。

    突然,一个城守营的将领说道:“与其这样被困在城中等死,不如冲杀出去,杀一个保本,杀两个就赚。”

    曾氏大长老立刻打断,然后说道:“糊涂,你这样冲出去等于是中了吴军的圈套,他们在城外布下阵势,占据了一切有利地势,我们不借着城墙的便利,必然立败无疑。”

    范少博现在也有点英雄气短,心中倒还真有点愿意接受刚才那位将领的意见,冲杀出去还爽快点,即便战死也至少要像霸王项羽那样的死法才够壮烈。

    想到项羽,范少博顿时灵光一闪,马上站起说道:“我们之中可有人会吴人的歌曲,最好是吴国境内人人熟识的曲调。”

    曾氏大长老不明所以,但是碍于楚昭王的面子,于是回道:“老夫家中倒有几个吴国来的歌舞姬,她们倒是会一些吴国的家乡曲调。”

    范少博大喜,然后说道:“大长老可能让这些歌舞姬教守城将士们唱歌?”

    守城的将士们都很是奇怪,因为从三日前,他们就被分批组织起来,然后去城内学唱吴曲,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终究是上级的命令,所以很快大伙都学会了几首吴曲。

    再过十日,范少博觉得差不多了,这才让人发下命令,在每日的傍晚时分,就集体哼唱固定的几首吴曲。

    开始的几日城外吴军并未有什么变化,但是随着时间日长,终于有线报传回,说吴军开始出现大量逃兵,士气也逐渐低落,完全没有了来时的气势汹汹。

    这一下立刻使城内之人兴奋起来,大家都一扫之前的颓废之气,现在即便是在长老院议事,也都是热热闹闹,人人群情激动。

    而守城的将士们见自己只要唱歌,对方竟然就会有人逃跑,于是更加落实卖力,经常还没到傍晚就已经可以听见城墙上飘来一首首的吴曲。

    这事一直持续了一个半月,终于在伍子胥举刀当着所有士兵的面,杀了两百多个逃兵后,才得以缓和下来。

    虽然可以暂时激起城内守军的士气,但是范少博也早已看出,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伍子胥是铁了心肠,一定要砍掉楚昭王的人头才肯撤军,所以想要通过这种手段胜利,实在是不太可能。

    至于城外的地形,范少博也研究过‘谷歌地图’,发现根本没有可以利用的河道,又或是山林,水攻火攻都无法发动,这种情景真的让他感觉山穷水尽。

    这日傍晚,楚昭王突然招范少博过去。

    等到了楚昭王的居所,发现这个楚国大王似乎苍老了许多,范少博暗自一叹,然后劝慰道:“大王不用如此操心,此刻您的身体才最为重要,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必然有办法逃过此劫。”

    “好一个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寡人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精辟的词汇,钟卿确实是个大才之人。”说话的竟然不是面前这个楚昭王,而是从自己身后传来。

    范少博回头一看,发现另一个楚昭王正皱着眉头从侧门走出,身边则跟着季芈畀我。

    到了范少博身边,楚昭王才指着身前之人说道:“这位乃寡人族中兄弟,公子结子期,钟卿是不是觉得他与寡人长得很是相似?”

    范少博再瞧一眼子期,发现真的是十分相似,只是岁数稍微大些,应该有二十多岁。看完子期的样貌,才回道:“真是一模一样,大王不说,我还以为大王会分身术呢。”

    楚昭王并未因范少博的打趣而发笑,依然皱着眉头说道:“子期说要代替寡人出城去受难,寡人说不过他,所以请钟卿和王妹来说理,此刻随都内人人都愿意听你的,而王妹又是子期小时候的玩伴,你们赶紧替寡人劝劝子期。”

    子期马上接道:“如今只有子期扮作大王,才可以哄骗吴人退军,此事子期已经想过后果,心中绝无半分怨怪大王,大王便让子期去吧。”

    楚昭王满脸都是郁郁之色,摇头道:“这事不用再说,寡人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子期为难道:“如若这般拖延下去,早晚还是失败的结果,大王难道不顾自己的死活,不顾郡主的安危,不顾楚国的未来吗?”

    楚昭王依然摇头,却再也一个字都说不出。

    范少博也是一叹,让子期扮作楚昭王出城去投降,确实可以让伍子胥退兵,但是这和自己心中的价值观实在冲突的厉害,他是肯定不会同意这么去做的,但是如果不这么做,也许死得就真的是姬青衣和季芈畀我。

    不能如此!范少博得出一个结论,要是自己真同意子期去送死,不仅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就算姬青衣知道了,也不会赞同。

    想到这里,范少博刚想站在楚昭王一边去劝慰子期,却被季芈畀我突然打断。

    只听季芈畀我说道:“这事容后再议,现在如此情景说了又有何用,王兄也累了,不如早些休息,子期也早些回去便是。”

    楚昭王点头道:“如此甚好,这便散了,大家各自去休息,子期再不可跟寡人说起此事,钟卿替寡人送了郡主回去。”

    一路走回,季芈畀我竟然破天荒的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深思,一脸的烦恼。

    范少博猜到季芈畀我是在担心未来,眼下这战况确实不甚理想,而且输面很大,她小小年纪不害怕才怪?

    大手一伸,范少博轻轻在衣袖下牵住了季芈畀我的玉手,身体则挡住了两边的侍女,这才说道:“郡主不用想太多,这些事情本来就该男人来面对,你小小年纪每日只要照顾好自己就是。”

    季芈畀我一怔,感激的看了眼范少博,然后才突然伸头过来,小声道:“范大哥要是答应今晚来我的榻上过夜,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范少博尴尬一笑,道:“吴军来后,我每日晚上都基本在城墙上渡过,哪里有时间去郡主房中?”

    季芈畀我白了范少博一眼,然后接道:“那今晚只有可怜的我一人独睡了,不过我会一直想着范大哥的。”

    范少博看着眼前这个精灵一般的少女,顿时心中痒痒起来,真的有点想要马上扑倒她的冲动。

    再走几步,季芈畀我突然说道:“范大哥每日都这般劳累,就送到这里好了,你也早些休息才是。”

    范少博顿时一阵感动,然后一礼,道:“郡主早些休息,下官这便告辞。”

    等范少博到了城墙后,突然下起了大雨,虽然有简陋的雨棚遮挡,但是这一夜却并不好过,守城的将领见范少博如此,都劝他早些回去,但是范少博却很清楚,只有自己陪着这些人一起吃苦,才能让士气不至于低迷的厉害。

    隔日一早,阳光终于升了出来,淋了一夜的雨,范少博只感觉浑身难受,于是在换岗后,便急匆匆的杀回了自己的居所。

    姬青衣虽然一直住在季芈畀我处,但是偶尔在想念的苦了,就会溜过来找范少博,以她的本事自然谁也拦阻不了。

    范少博才刚劈完柴,生火准备好了洗澡水,就发现姬青衣已经来到了浴室的门口,片刻后,他便开始享受起周室公主的搓背,想来天下间也只有范少博敢坦然享受这种特权。

    正在范少博爽得哼哼时,姬青衣突然问道:“少博每日都去城墙可是辛苦,偶尔在家里休息一日也不行吗?”

    范少博笑道:“城墙上的守军早已熟识我了,如果哪天我突然不出现,你说他们会怎么想?”

    姬青衣轻叹一声,知道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范少博翻了个身,然后一把将只披着薄纱的姬青衣搂在了坏内,这才笑道:“在城墙上蹲点倒还好,我现在最怕的就是长老院议事,没完没了的争来争去,烦也烦死,昨晚还被楚昭王招了去,我竟然发现有个叫子期的王族子弟,长得跟楚昭王一模一样,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姬青衣顿时也来了兴致,于是问道:“真有长得如此像的人吗?”

    范少博哈哈一笑,狠狠的吻了口姬青衣,这才把昨晚之事说了一遍。

    姬青衣略微思索,然后道:“少博说楚昭王回绝了子期的请求,但是却被小郡主打断,是也不是?”

    范少博点头道:“确实如此,青衣难道觉得有什么问题?”

    姬青衣道:“昨晚小郡主回来后,好像招了个人来问话,青衣路过大堂时倒是看见一个人确实长得很像楚昭王,但当时却未有多想。”

    范少博一怔,疑惑道:“难道事后小郡主又招了子期过去谈话?”

    未等姬青衣回话,只听熊能在门外突然唤起了钟建的名字。范少博随便搭了件袍子便走了出去,到了堂中正瞧熊能一脸焦急的在四处张望。

    熊能见到范少博后,马上大喜道:“吴军要撤了,他们此刻正在城外变阵,后营已经开始缓缓撤退。”

    范少博一阵疑惑,问道:“吴军怎会这个时候撤军?”

    熊能像看怪物一般瞧了眼范少博,然后道:“早间钟兄不是在城墙处吗?难道不知一个时辰前的事情?”

    范少博道:“我回来也差不多一个多时辰了,城墙那边的事情还真不知道,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熊能看了眼左右,然后小声道:“子期大人扮作大王的模样,然后出城受降,现在已经被伍子胥打入囚车,所以吴军才会撤军。”

    说完这句,熊能马上往外便走,嘴中不停笑道:“这事我都还未去通知大王,就先说给了钟兄知道,可算是够义气吧。”

    范少博此刻完全没有理会熊能的心情,只是低头沉默着,脑中想到了很多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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