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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臣女参见太子妃娘娘。”林苘迩莲步款款,从屋内往外踱步,莞尔行礼。她愈发清瘦了。青色罗裙白色外褂,淡蓝花髻,乌发散落,朝天莲花靴,朱色耳饰,凡脱俗淡雅之物,皆着之,眸子还如同过去一般,娇柔若水,身子骨倒是看着好了些,气色也更加红润。

    “姐姐,你不必多礼,还是如同平常那般唤妹妹便是。看到姐姐这般健朗,我就放心了。”林苘霈道,淡淡一笑。

    姐妹二人站于府外,一样的相貌,却如同两个人,气质倒皆不相同,有一般风韵。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其两人国色天香,相映成趣。

    今非昔比,如今的太子妃娘娘回府,并不能和以往一般。府内大大小小,上上下下,都出门迎接,丞相与丞相夫人也身着不凡,严肃得体。将林苘霈迎入了府,置于上座。

    呈的是上好的茶和糕点。林苘迩的侍女如雪与桂花向来是对林苘霈欺负有加,这会儿也不敢吭声,站于一边。丞相和丞相夫人都谄媚,各自拿出些珍宝给碎玉收着。碎玉也不拒绝,只当这是他们把主子强送进宫的赔偿。林苘迩坐于一旁,守着林苘霈与丞相夫妇谈毕。想必林苘霈回这不愿回的府邸,不仅是为她,更多是为了有别的事相问罢。

    “夫人,老爷……女儿有一事相问。”林苘霈向来是爽快之人,刚进府,就向丞相夫妇问话。丞相夫妇也不能仔细辨得姐妹俩,只是看两人的衣装来。

    “娘娘,臣定如实相告。”丞相道。

    “姐姐在女儿走时,病并没有那么严重,此话当真?只是……为陪太子演一出戏?”林苘霈问道。

    丞相一副诚惶诚恐,只是默许的点了点头。“老臣这也是没办法……”

    “就为了他与大小姐,可以牺牲女儿一生的幸福?”碎玉坐不住了,赶忙站起来反驳道:“娘娘也不知遭了什么罪,明明是和大小姐同卵而生,却受到如此待遇,自小便被各种欺辱,这连幸福也赔进去了,娘娘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

    “碎玉,不可无礼。”林苘霈阻止道。碎玉却置之不理:“不行,娘娘,咱们受了真么多年的委屈,就不能今日道尽吗?娘娘的记忆还……”

    “碎玉!”林苘霈喝止,碎玉一惊,知晓她有些生气,便识相赶忙住口。道:“奴婢知错。”她侧微望见林苘霈的眼眸,竟瞥见了一丝隐忍,娘娘想必一定也是想知晓的吧,这一切的真相。

    “夫人和老爷近日在府里可好?”林苘霈像是没有方才碎玉的一般话,继续寒暄道。本是一家人,这样平常的寒暄却尴尬非常。

    丞相赶忙轻咳,道:“回……回娘娘,臣很好,娘娘无需担忧。”

    “妹妹不必担心,姐姐去了晋王府,相公便整日送补品过来,爹娘身体倒是很好!”林苘迩毫不介意道,“相公”二字也似随意的言语,却让林苘霈的心抽痛。

    “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林苘迩赶忙捂住嘴,道:”妹妹……是姐姐对不住你……都是姐姐啊……是姐姐自私……是姐姐的错……”说着眼泪便涌出,泪光闪闪,一幅楚楚可怜模样。

    丞相夫妇眉目之间顿生怜爱之意,对林苘霈道:“孩子,是我们对不起你,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现在娘娘有了荣华富贵,也算是娘娘的报答罢。”

    林苘霈冷笑一声,便踏出厅外,走向闺房,似是自言自语道:“听得他人寻常意,荣华富贵最惹人。簌簌落花,只恐金银珠宝,不胜郎君爱语。”

    碎玉道:“娘娘可千万别伤心,这令人作呕之地……”

    林苘霈与林苘迩一同,在闺房里闲话。青红帷幔,闺房私语,姐妹两个倒是如同小时候一般,无话不谈。

    “妹妹此行三日,姐姐真是欢喜,姐姐夜夜都梦到你,想到儿时与你一同玩耍,就不免伤心,是姐姐对不起妹妹。”

    “我不怪姐姐。你本就是王爷的妻子,我不过一介闯入者罢了。太子对我很好。姐姐不必介怀,倒是身子最近怎样了?”林苘霈道。如今她也释然了,不知去相信谁,也只能相信姐姐。

    林苘霈如此大度,让林苘迩喜出望外,笑颜逐开,道:“你不怪我就好。你不怪我就好。姐姐虽多亏太子的雪莲,这些时日已稍稍好些,你不必担心,姐姐欠你的,下辈子总会还你。对了,太子和你从小便认识……所以你们相处起来应该可以才是,更何况他从小便对你有爱慕之心……”

    “我和太子……从小便认识?”林苘霈疑道。连姐姐都晓得这事,自己果真是失忆了?“姐姐……为何府里的人在一夜之间都那么讨厌我呢?”

    “这……”林苘迩的眼眸里充满了不解,“其实姐姐我也想知道这事,从很小时便是这样……真教人无奈……不过妹妹,你现在好了,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我不会忘了姐姐在莲花池里把我救上来的,那次赏花宴里,还是姐姐教人给我摘花的,那朵桃花,至今我还夹在书里……”林苘霈感激道,许多年幼之事浮现在眼前。

    “你说的这是哪的话?姐姐欠你的怎么这些都能还?你那时还一直嚷着要看海呢……”

    “结果你就从未带妹妹我去过……真是会食言!”林苘霈娇嗔道。

    “不错!我就是会食言!”

    姐妹二人在房间里打闹,笑声阵阵传出,令碎玉好不欣慰,同时也百感交集,大小姐这样对娘娘……娘娘却还念旧情……

    两人在府中萧瑟相鸣,读书作乐。有时用膳花丛间,蝶蜂戏舞,流水潺潺,此寻常之风景,百姓人家之幸福,每晚同床而眠,闺房秘语娓娓而道,于是关系也日益好起来,竟弄的不可分离起来。短短几日,已如胶似漆起来。

    然而太子出使自治州之事,竟被迫提前,父皇之命,太子由不得自己,只得书信林苘霈,以其告之,第四日便要一同出行。林苘迩慌了,想着是给妹妹细细准备远行,怎料到如此之快,于是便愈加忙碌起来。林苘霈看着自家姐姐为自己的忙碌样,高兴之余也不忘挖苦几句,引得林苘迩指责连连。

    “姐姐!莫把那桂花浆染到身上去了!我可不给你洗!”林苘霈笑道,看着林苘迩的模样,不觉心暖。“有个姐姐真是好,这世上就没人给我熬桂花浆了!”

    林苘迩嗔怪道:“你知道便是了。我不求别的,只求能多多给你熬点。你过好就是了。”

    林苘霈笑的愈加灿烂,引得碎玉也开怀来。这世上能让娘娘笑的,除了太子与王爷,便是大小姐了。姐妹二人惺惺相惜之亲情,真是令人好生羡慕!

    第三日傍晚,真是难料突然之事,丞相夫人病发,已不可收拾起来。

    整个府内人皆哭哭啼啼,夫人卧床,已不可睁开双目。林苘迩更是哭的不可自已,林苘霈自是对她没什么感情,但念作是生母,便也守于帘外。侍女们寻遍郎中,皆开药为之,但迟迟不见好转,林苘霈自小阅读医书,对此病当然是了如指掌,然而煎药少一味枸杞,只得出门买之。

    她换了衣服,摘掉花髻,乌发随意飘散,灵眸坚定而动人,随意扯了个林苘迩的褂子,急急出门。

    待到林苘霈出门,林苘迩才晃过神来,对一旁的碎玉问道她在何处,碎玉也不知,只是道:“娘娘这性子,你我又不是不知,她要作甚么便让她去做好了,可这殿下的马车快要来了,只求她别太慢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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