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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名?”

    “林依然”

    “江叶”

    “性别?”

    “女”

    “女”

    “……”

    ……

    这是周五上午八点四十,a市市公安局,依然和一名刚认识的女孩子一起被一位年轻警察审问笔录,女孩子叫江叶,依然跟她,算得上是,不打不相识吧。

    早上出门以后,路过一处高档住宅区,门口有稀疏的人围着,里面传来男人怒极的打骂声,女人痛苦的呻吟声,依然本就是骑的自行车,不经意瞟到里边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打一个衣着普通的瘦弱女子,男人虽穿戴讲究,可那一身的戾气,面上的颓败,实在看不出一点贵气,女人,女人蜷在地上,只能看出衣衫凌乱狼狈,头发散乱。

    立刻停下。

    走近,听到人们的叹息,议论,没几句依然听了个大概,这是一对夫妻,男人平日里就脾气暴躁,没少打骂老婆,这次据说投资失败,不仅公司,就是这里的公寓都赔了进去,女人早上出来买早点,遇见刚要出来的男人,不知怎么没说对就动起手来。

    依然看着,嗯,拳打,脚踢,冷言,恶语,粗俗,暴力。

    偏偏没有人阻止,这小区的保安到底是干嘛去了?

    昨晚虽然睡的早,却是做了一夜光怪陆离的梦,一早起床精神不好,还有些疲惫,可是,路见了不平,怎么能不拔刀相助一下?

    不顾旁人诧异,走过去,拉起男人胳膊,趁男人转头的机会踢上他的腹部,又趁他弯腰转到背后擒了手脚,这一系列的动作全在一个迅速和技巧,加之出其不意,周围人纷纷赞叹,男人却是大骂起来。

    “哪来的多管闲事的?我教训自己女人,关你什么事?”

    “死贱人!是不是你找人来的?”

    “他妈的!……”

    依然这才认出,这人是a市一个颇有地位的投资老板,之前跟着顾客出席一些社交场合的时候见过几次,印象中倒也算得上是彬彬有礼。突然明白,原来人被逼到急处,不管原来身份地位如何,竟是可以变得这样没有底线,粗俗不堪。

    古人说仓禀实而知礼节,果然有理。

    女人吃力站起来,一张红肿青紫的脸显现于众人眼前,不忍直视。

    向着依然走过来,感觉到手下男人的暴动,依然用力拧了拧他的胳膊,皱眉,这人力气真大,自己都快撑不住了。

    “这位小姐,谢谢你,这是我们家事,就不打扰你了。”

    依然看她,女人眼睛里透出恳求、无奈、痛苦,看向男人的眼神却是怜悯,带着怜惜和爱意的怜悯。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男人在哪里输了就在哪里找回来,欺负自己女人可不是什么好本事!”

    说完依然松开了男人的肩膀。

    男人转身狠狠瞪了依然一眼,依然抬起手腕,揉揉,便见男人愤愤不甘地拉了女人离开。

    男人步子极快,丝毫不顾及女人的伤,任由女人被拉的踉跄。

    众人唏嘘散去,也有人夸依然一声勇敢,依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骑了车子,慢慢往时尚国际那边驶去。

    依然想起了五岁那年被绑架的事。

    那个时候爸爸还是g市的商业大亨,爸爸的公司,在全省也算得上是龙头产业。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全凭白手起家,便有如此骄人成绩,所有人都说不出十年,这个人,恐怕在全国商业圈都得占有一席之地。

    那个时候的爸爸虽心思缜密,处事也周虑,可终究是意气风发的,加上他一向不屑于做上不得台面的事,也一向看不起那样的宵小之辈,总会为一些人厌弃,更何况,商场如战场,不见硝烟,却不减一分凶险。

    那一年依然五岁,出门自是总有人陪,可总免不了一时疏忽,就一个买冰淇淋的时间,依然被人绑架。

    记不得过程,记不得是如何来不及挣扎呼救就被人绑去,记不得是不是被绑了手脚困在黑屋子里,甚至记不得有没有人恐吓责骂欺负自己。

    依然唯一记得的,是昏黄的灯光,她看不清那两人的面容,听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记得男人苦闷焦躁孤注一掷的狠戾,和女人温柔安心的话语。后来,她隐隐明白,这人是嫌爸爸赚了他的钱,才把自己绑过来,让爸爸还钱的。依然想说,“叔叔,你带我回家我让爸爸把钱还给你好不好?”可是她的嘴被封着。

    那个温柔阿姨好像知道自己想什么似的,竟然劝那男人放了自己,男人自是不听,后来好像两人又有了争执。依然记得自己听到了打耳光的声音,拳脚加在身体上的声音,女人痛苦却隐忍的呻吟声。

    声音持续的时间很长,断断续续。

    有一次阿姨给她喂饭的时候,她觉得这阿姨真好,这么耐心,这么温顺,觉得这阿姨对自己的孩子肯定也是像自己的妈妈一样温柔,看她脸上的青紫血痕,年纪小小的她竟不会害怕,只是愤怒和心疼,趁男人离得远,小声对她说,“阿姨,叔叔打你,叔叔坏,你不要跟叔叔在一起了,等爸爸来了,你跟依然回家好不好?”

    阿姨只是笑笑,摸摸她的头,对她说,“乖,依然不要害怕,不久爸爸就会来带你回家了。”

    不久依然获救,再没听到过那二人消息。

    是那以后,爸爸开始让她学习跆拳道什么的,要求是比学钢琴绘画还来的严厉,也是那以后,本就顾家的爸爸把越来越多的精力放在家庭上,工作上放慢步伐,为人处世也尽量给人留有余地,终于在她十四岁,爸爸三十六岁那年,把名下产业全部卖出,只留下少部分股份,做了g大一所高校的客座教授。

    十四岁的依然已经懂事,听了妈妈的叙述知道这是爸爸想要家人和美康乐,一家人在一起守着就好,她自己虽一直是家里的公主,于吃穿用度却并不十分娇贵,物质要求也不高,对外界的新闻报道不以为然,只是还是忍不住调侃爸爸,“爸爸,你不开公司了,我们家会不会没钱了呀?”

    爸爸一下把她抱在怀里,捏一下她的鼻子,“你这坏丫头,哪有嫌爸爸穷的女儿?”

    她亲亲爸爸,脑袋埋在爸爸脖子上,“嘻嘻,爸爸,依然不嫌弃爸爸,依然最喜欢爸爸,很快依然就长大了,就可以养着爸爸了!”

    依然知道爸爸的这些决定,这些影响自己一家人的决定,很大程度上是受了那次绑架的影响,被救回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爸爸妈妈对她片刻不离,之后的很多年,对绑架这个话题,家人也都有意避开。

    可是,其实,那次绑架并没给依然留下什么阴影,或许是对爸爸妈妈太过相信,又有温柔的阿姨,自己并没受什么大苦,带些好奇和兴奋地等爸爸妈妈来带自己离开。

    长大些回想这件事,给依然印象最深的,不过是,那男人对女人的态度恶劣,女人却不离不弃,长大的依然回忆不起什么细节,可是她想,那个阿姨该是甘愿又心疼的,甘愿这样跟着男人即便是被他打骂,心疼男人的不得意。

    或许,除却爸爸妈妈,这是爱情对依然的第一次启蒙,多年以后,依然明白,世间爱情千万种,并不总给人带来甜蜜,却总归是一个心甘情愿,旁人看得,说不得。

    今天,竟又给她见到这样的故事,说不出心中繁复心绪。

    以为就这样过去,不成想没走多久,同样的人物,同样的情景,不过地点不同——换在一处繁华街道。

    依然真的不知这次该不该上去制止。

    犹豫中,一个女孩子站了出来。

    女孩身材娇小,肤色白皙,明眸皓齿,一张秀美脸蛋因气愤染上一层薄红,更显得流光溢彩。

    “喂!你是不是男人?当街打女人?”

    男人看她一眼,根本不理,继续拳打脚踢,依然看向周围,这次围观的人多了些,可还是没人过来帮忙,一些九点才开始营业的店铺此时也打开了门,这是想着待会儿看完热闹招些顾客光临?不怕男人一时不忿进去砸铺子!

    女孩子见那男人如此,也顾不得什么,直接上前,就要把他拉开。

    依然做好欣赏的准备,她想,这女孩子这么勇敢而理直气壮,该是有些底子的,就没打算上去帮忙,毕竟,刚刚才打扰了人家,虽是伸张正义,可毕竟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还真不太好意思连番出来阻止……

    然后就见那女孩子一下子被推开,呃,毫无反击之力,幸好周围好歹有一圈人,她倒是被及时扶住,没有摔倒。

    依然抚额,这到底,上还是不上?

    不等依然纠结完,冲进来几个年轻人,对着那男人就是臭骂,从对他性别的质疑到对这一片繁华商业街的不满,见那男人丝毫不理会,一拥而上,于是局面瞬间变成混战。

    只是年轻人虽人多,却是没什么身手,那男人力气大又在气头上,一时还真有些僵持不下。

    女人害怕男人受伤,试图进去人群中阻止。

    刚才路见不平却实在没什么斤两的女孩子是真的善良,不等依然拉过那女人,她也跟着到了众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混战的几人中间,五对一本来目标就小,那五个年轻人时不时还碰到自己人一下,这两个一受伤一瘦弱的女人进去,是给当靶子吗?这真是,还能再乱一点吗……

    女人到了男人身边,要说什么,直接被推开,一番冲撞,摔倒在地。女孩倒还好,还没进到人群中,立刻把女人扶起来。

    不远处有辆运货车在给一家饮品店送饮料,依然扫了一眼,嗯,有瓶装的啤酒。

    看看这眼前混乱的人群,站在路边摇摇欲坠却只是担心看着男人的女人,依然找个空闲处停下车子,走到货车旁边,“买瓶啤酒”,说完拿出钱夹放下钱,不顾送货员的怔愣,拿了一瓶啤酒,顿一下,再拿出一瓶,再放些钱,走回这边。

    走过去,灵巧避开打架的人,绕到男人身后,迅速判断位置,扬起手臂,在众人惊呼声中,快准狠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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