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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联邦克拉斯诺亚尔斯克飞机场公元2066年5月2日上午8时
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市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温度宜人。
可走下飞机的狄安娜，感觉却很不好。
衣服带的太少，化妆品也不全，飞机上的东西很不可口。
最重要的是，没休息好，尤其是对一名很会保养自己的女孩子来说。
从接到任务那一刻起，她就感到处处不顺，更令她烦躁的是，她的那个来了......
以她的药理学知识，她能从普通处方药中配出至少十种可以迅速结束自己现在的麻烦的药品。
可惜，没有一种是她能接受的，副作用太大。
她很爱惜自己的身体，对她来说，哪怕是让她的身体提前衰老一分钟也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还有时间的”狄安娜深吸了一口气，拽着她的拉杆式旅行箱走进机场大厅。
机场大厅熙熙攘攘，乱哄哄的人群包围着接待区。
“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就关闭所有的机场，我要去莫斯科，你聋了吗？”一个成功人士打扮的家伙挥舞着自己的公文包。
“这是战争时期，国家有权利这么做，作为联邦的一名公民，您应该理解我们的工作。”机场的工作人员表情很公式化。
“我可怜的小爱娃，她就快生了.......你不能这么残忍，她的妈妈应该在她的身边给她鼓劲，而不是在这里。”一位从头到脚显得‘珠光宝气’的贵妇掂着高跟鞋，用着戴着钻戒的手拽住一名显然是机场大厅的管理人员。
“真是恭喜您，不过，飞机是不可能因为您的爱娃生孩子就起飞的，我想，您可以在电话里给她鼓劲。”
“你在讽刺我，我要投诉你，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狄安娜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表情淡然的扫了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她早就知道了，从组织给她安排完行动路线上后她就看知道了。
如果能抢一秒的时间，组织是绝不会多等一微秒的。
所有没有军方确认通行的飞机，在联邦的中部地区飞行航线上的飞行器都会被导弹锁定击落。
联邦在昨天她接到任务前就已经开始全面禁空了。她能从基辅飞到莫斯科，再由莫斯科飞到这里，是因为远东军区司令的年事已高的母亲在这架飞机上。即便是这样，沿途客机一直都有两架远程战斗机伴飞护送。也不知道组织是怎么拿到这架客机的机票的，反正和她没关系。
但即便是军区司令的母亲也只能到这里下机了，之后转乘专车去伯力见她那同样年事已高的儿子。
那个坐头等舱的老太太还是很慈祥的，如果不是总想把她那满脸雀斑的宝贝重孙子介绍给自己的话。
多亏不再和老太太顺路了。
狄安娜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自己脑海里赶了出去，她的旅途还很长。
走出机场大厅，沿着台阶向下，一名拿着一朵康乃馨的公子哥打扮的青年男子看到了她，快步走了过来。
“天气真好......是个旅行的好天气......”他颇具绅士风度的说道，同时目光谨慎的扫了一眼狄安娜戴着紫色眼镜的脸。
“是我”她连眼皮都没抬。
“呃”公子哥楞了一下，“你的台词不对”。
“你间谍小说看多了。”狄安娜快步走向二十米外的豪华轿车。
“呃~”公子哥又被噎了一下。他也加快了脚步，追了上去。
“我是阿波罗”公子哥把手里的花递向狄安娜，“送给你，为了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听着都蠢的代号。请把那个丢了，然后把这个放进后备箱，谢谢。”狄安娜拉开轿车后门坐了进去，同时伸出手指指了指她留在车门外的行礼箱。
“呃~~”男子挠挠头，看看手里的鲜花，想了想，最后还是把狄安娜的行李放进了后备箱，又跑了几步把康乃馨送给了一位路过的女孩，然后在女孩子满是期盼的目光中彬彬有礼的道别，然后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好吧，请证明你的身份。”代号叫阿波罗的特工坐在驾驶位置，表情转为严肃，他的声音沉稳，冷静。
“这是你要准备的东西，立刻去办，然后我们就动身去雅茨库克。”狄安娜低头看着自己白皙的右手，同时由左手中指和食指夹着一张纸条递到阿波罗的耳边。
“......丝维诗兰保湿乳....护手霜....维多利亚的真丝内衣两套......还有......还有......紫罗兰卫生巾（140mm加长夜用型）”阿波罗目瞪口呆的看着手里的纸条，满脸都是黑色线条。
“别的都好办，这个......这个紫罗兰的牌子，很小众啊，我担心......”他吞吞吐吐的说道，好不容易变得严肃的表情不翼而飞。
“在这个世界上，人分两种，快死的和急着去死的，你是哪种？”狄安摘下眼镜，抬起头，棕色的眼睛盯着男子的后脑。
此时叫阿波罗的男子正好抬头看着车内前方的后视镜，两个人的视线接触了。
一切都变得很慢很慢，世界失去了色彩。
阿波罗的额角上瞬间泌出了细细的汗珠。
“身体......不能动......”他的眼睛下意识的看向手刹的方向，哪里有把手枪，他来之前放的。对他这个已经在死亡边缘游走了好几年的特工来说，有时那里的手枪比身上的更常用到。
但他失败了，他连眼珠都无法转动一下，一切只不过是他脑子的意识在动罢了。
很快，连自保所激发的意识都消失了。
那是一片黑白相间的世界，就像是老得褪色的照片。
一片死寂。
终于，特工阿波罗在身体的抽搐中恢复了意识，世界流动起来。
“你已经痴呆了三分钟，不会有再多的时间浪费了。按我吩咐的去做，你就还有漫长的下半生可供你泡那些胸大无脑的女人。不要以为代号叫阿波罗就可以和我套近乎，我见过的死人，比你见过的活人多。”狄安娜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进阿波罗的脑海。
轿车瞬间提速，用不违章的最大速度离开了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市飞机场。
浑身是汗的阿波罗先生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的一双蓝色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间或瞟一下左右方向，他死命的把自己的视线固定在一个范围，一个在他认为安全的范围。
他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紧紧闭上，但没办法，他在开车。
他不怕死，他不会承认这一点，作为一名受过专业训练的联邦安全总局特工来说，死亡已经与他擦肩而过很多次。他甚至觉得，他能分辨死神身上的味道。
但这次不一样，在失去意识的短短三分钟里，他不知时间，不知空间，不知自己。
但是，在那什么都没有的三分钟里，他只感受到了一种东西，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东西，虽然那更像是后知后觉的想象。
那是一种恐惧，一种在那个黑白世界里永远沉沦的恐惧。
有人说，白和黑并不是一种颜色，极致的白和黑是没有颜色的。在那个实际上什么都没有的空间里，只有无边无际的孤寂与荒凉。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个诗人。
“真是个巫婆，非人的怪物，安全总局哪里找来一个这样的怪物？”他在心底咒骂道。
“在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人存在。刚才那个绝对不是催眠。”他思索着所有那些他听过或者读过的奇闻异事。
最终他确信，哪怕是在历史上，也从未有过这种类似的记载和描述。
坐在后排座的狄安娜，更加烦躁了，除了烦躁还带着恼人的羞愤，不单单是因为前面正在开车的傻子，也因为自己。
“怎么可能犯这样的错误，怎么可能......”，狄安娜觉得无法原谅自己。
她递错纸条了......
不管怎样，作为司机的阿波罗还是称职的，他将狄安娜送到了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最大的酒店。
他下车，把狄安娜的行礼箱从后备箱里拿出来，然后他拉开后车门，他低着头像一名做错事的学生面对老师那样，眼睛看着地面。
“我会在三个小时内办好你吩咐的事，请先在酒店预定的房间休息下。”他迟疑了一下，“正午12时去雅库茨克的高速列车，可以么？”
“还有这个”又是一张纸条出现在他的面前，离他低垂的脑门很近，“把上面的东西用特殊渠道送至雅库茨克，地点在背面”。
狄安娜打开车门，下车。
车里的阿波罗打开同样纸质的字条。
纳米战斗服一套，夜视设备，‘幽灵’狙击步枪一把，高爆穿甲两种类型子弹若干，战斗手枪，匕首两把，微型战地通讯系统，隐身设备，还有高能手雷....后面有详细的数据说明。
代号阿波罗的特工接过纸条仔细看了看，什么也没说，上车，车子启动，很快就消失在酒店前的公路上。
在把车开到离酒店很远的地方停下，阿波罗像做贼似的瞟了一眼后视镜，他要确认自己是否已经安全了。
全身松弛下来的阿波罗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嘴巴，他的内心无比苦涩。
“三小时，希望能来得及......”。他皱着眉头把两张纸条摆在自己的腿上，拿起电话。
他这一生中，从未如痛恨自己四处拈花惹草的性格。
“干我们这行的，死在女人手里的，比死在男人手里的多得多。”他突然想起在受训时听教官无意中讲过的一句话。
“真是他妈的太有道理了。”在拨打电话的间隙，他恶狠狠的想。
“这次任务，搞不好真的会死.....”
Ru联邦萨哈（雅库特）共和国涅留恩格里市北75公里1442号高速列车公元2066年5月3日凌晨1时铺着暗红色的地毯，装修华美舒适的高级包厢里，华旭静静的看着车外漆黑的夜空，那是一副由黑和灰交织成的油画。
与国内不同，Ru联邦的高铁在路经各站时报站的电子声很轻，也并不会向国内那样不厌其烦的催促你上车或是下车。很多时候，你在不知不觉间，很多站就过去了。
这是他第一次踏上Ru联邦的土地，虽然他的俄语已经熟练到了让无论是居住在莫斯科，还是居住在西伯利亚的俄国人都无法挑剔的地步。
二人豪华包厢里只有他一个人，因为他买了两张票，他拿起桌子上的俄罗斯起泡酒喝了一口。
口感一般，华旭抿抿嘴，突然想起了一个小时前来包厢送餐的乌克兰妹子。
那个天真活泼热情奔放的乌克兰妹子显然被他这张经过伪装的脸迷住了，这个对他关怀得无微不至的妹子在包厢磨蹭了足有二十分钟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临走时还说过了午夜可以去前面那节车厢乘务员休息处找卡莎，那是她的名字。
“也许不应该坐包厢的。”华旭撇撇嘴，“还有这张该死的脸，整这么帅做什么？真不知道整形化妆师怎么想的。”
“以前的我，长的是什么样子？”他想。
宽幅的铁轨上，高速行进的列车横向晃动幅度不次于国内窄轨上奔跑的列车。
在那有节奏的摆动中，华旭慢慢闭上眼睛。
思绪的火堆慢慢燃尽，剩下点点繁星。
一枚光亮，从思绪的火堆上飘起，飞向无尽的夜空。
不知飞了多远，它来到了一棵发光的树上，越飞越高，光亮选定了树尖上的一片叶子，狠狠的撞在了叶片上。
叶子发出一片耀眼的光芒，世界亮了起来。
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子从一片阳光中走来，大笑着跑向他把他高高的举了起来，他笑得那么快乐。
“哈哈，我的儿子，来让爸爸看看。”画面定格放大，他看向男子的瞳孔。
迅速放大的瞳孔里，清晰的映射出一张婴儿的脸。
世界瞬间粉碎，归于虚无。光亮离开了叶子，离开了闪烁着光芒的大树继续前行。
树可真多啊，很多枝叶甚至交错链接在了一起，光亮又选定了一目标。
“爸爸要走了，去完成属于爸爸的任务，你要坚强，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不要哭。”一只宽厚温暖的大手抚摸在头顶。
“下次谁要说你是个没爹娘的孩子，就狠狠揍他。”大手离开了。
车门关上了，车窗的玻璃上，映出了一个小男孩满是泪水的脸。
又一片叶子。
那是一张书桌，桌子上除了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个纸质的包裹。用裁纸刀打开包裹，只面有一个小盒子和一封信。
“我希望，能在你十五岁生日前收到这个，一个透明的石头，很漂亮，我在喜马拉雅山的顶峰找到了它。我见到它的第一眼就感觉，它应该属于你，我的儿子。”
他低头，包裹边放着的裁纸刀片上，清晰的映射出了一个英俊男孩的脸。
光亮在叶片中穿行的速度越来越快。
“一年前，为了祖国的人民，为了他们能够安宁幸福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特种团的侦察科长，华长军同志献出了他自己宝贵的生命。今天，我们带着烈士的孩子来到这里，来到他战斗到最后一息的地方。同时也告慰和他牺牲在这里的，十名年轻战士的英灵。鸣枪，敬礼。”宽阔的冰原上，矗立着一座雕像。
那是一名半跪在冰原，举枪射击的战士雕像。
那是他的父亲死去时的样子，不倒不垮，他就以这个姿势终止了呼吸。
听说，他的尸体被找到时，已经冻成了冰雕。
还听说，他的面前倒下了至少二十具敌人的尸体。
走近雕像，在阳光的折射下，雕像上细小的光滑处闪烁出很多张一模一样的脸，那是他十八岁的样子。
“爸爸，我母亲是谁，她在哪里？”仰望雕像，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段对话。
“她是个好女人，在生你的时候离去了。”
“你要是也离去了呢？我怎么办？”
“活下去。”
“也找个好女人，坚强的活下去......”
光亮渐渐湮灭.......
突然，在湮灭的尽头，绽放出无数光芒。
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宽阔的广场上，身边全是和他一样的年轻人。
“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里”一名脸上有着伤疤的老军人凶恶的看着自己。
“我要杀人，杀敌人，杀所有打扰祖国人民安宁生活的敌人。回答完毕。”
“你如果在能在战场上活下去的话，就会成为一名将军，像我一样，记住，这是我许给你的。”老军人脸上的伤疤变得发红，满脸赞赏的神情。
镜头一转。
在太平洋的某个岛上，不知名的军事基地里。
他在和一名戴着贝雷帽的，身材魁梧高大的白种人战士对峙着，喘息着。
他的脖子和下巴上流着血，那才那一刀差点割断了他的颈动脉，同时自下而上的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口。
“去死。”他怒吼一声，揉身而上，手上的匕首直奔对手的肋下。
两人一触即分，身上同时飚起一股血箭。
对手那深褐色的眼睛里，最初的蔑视早已不见，继而闪现的，似乎，似乎是恐惧啊.....
“再来”他奋起全身的力量，再一次扑了上去。
几声沉闷的，刀锋入肉的声音响起，同时伴随着拳脚击打身体的砰砰声。
奋力的把对手的身体从自己的身上掀下去，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他用力的咬着舌头，努力使自己不晕过去，满是鲜血的手颤抖着伸进那已经破碎的战斗服，吃力的摸索着。
在背心和胸口之间，他终于摸到了自己想要的，那是一块透明的石头，拴着它的绳子在刚才的搏斗中断掉了。
“找到了”他满足的呼出了一口气。
“我快要死了。”他想，他流的血太多了。
颤抖的几乎连块小小的石头都拿不住的手慢慢举起。
“父亲.......会在另一个世界里等我么？”视线渐渐模糊。
“和从未见面的妈妈在一起......她是否像照片上的一样......”颤抖的手把石头按进嘴里，他不能失去它。
“在一起......”
一片黑暗淹没了他。
泛亚联盟南部城市的一个军人病院里，多了一个人，年轻的病人。
是一个不断重复着几句话的年轻人。
“我的石头在哪里？我明明放在嘴里的，在哪里？为什么只剩下了绳子，为什么？”
“是战场综合症，他这种情况更严重些，可能伤到了头部，目前没有太好的办法，我们只能寄希望于时间了。”由知名神经科专家组成的小组下了结论。
“照顾好他，他是联盟的英雄。”脸上有着伤疤的老将军看着坐在病床上喃喃自语的华旭，“他父亲也是，照顾好他。”
“还有，找最好的整形医生，他还年轻.......”。
三个月后，他不再喃喃自语。
五个月后，他不再自顾自的发呆。
半年后，他向医生申请了一台笔记本，一个不限速的数据线接口。
一年后，他出院了。
宽大的办公室里，苍老的将军带着满脸吃惊的表情从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站了起来，老人脸上的伤疤依然清晰。
“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里？”老人看了他良久后问。
“杀人，杀所有挡在我们面前的敌人。”他回答。
“我会做你的介绍人。”老人沉吟了半天，点点头，从嘴角挤出一句话。
“我已经是党员了”
“不一样，现在跟我宣誓。”老人站在一面旗帜前，看着他的脸。
“我父亲当年宣誓的誓词是不是和我要说的一样？”他怔了怔然后问。
“是的，一样。”他得到了肯定回答。
“我宣誓：我志愿加入XXXXX，遵守纪律，保守秘密，随时准备牺牲个人一切，为XXXX的自由和**奋斗终身，永不背叛。”
“欢迎你，我的兄弟。”
一年后。
暴风雨肆虐的公海上，一艘货运在滔天巨浪中挣扎，瓢泼般的雨水都无法冲洗掉甲板上的血腥。
甲板上，倒着一具具全副武装的尸体，地上满是散乱的弹壳。
尸体上的伤痕千奇百怪，枪击，刀砍，斧劈，这还算正常的，脖子扭成三百六十度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可有些尸体的上并无伤痕，这就不禁让人思考究竟是什么打击造成了他们的死亡了。
船长指挥室里，华旭在用一条干毛巾擦去满脸的血水，他擦的很慢，很仔细。
“派个小组来，收拾一下。”在他活动了一下脖颈的肌肉，大大的舒展了一下四肢，狠狠的伸个懒腰后，切断了通讯。
“去弄杯热咖啡来，不加糖。给你三分钟，如果你不想像外面那些人一样的话。”他用西班牙语对瘫软在身后，裤裆部位一片水渍的船长说道。
两年后。
泛亚联盟南部某处热带雨林，陆战师指挥所。
他的上司，也就是脸上有着伤痕的老头和恭送他的师长等指挥员一一握手道别，然后表情复杂的看了一眼跟在身后，一言不发的华旭。
老头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回头，一直压抑着的感情终于爆发了。
“你这个王八蛋，我怎么告诉你的？要低调低调再低调，你怎么不听？你知道么？你这次又把很多人吓到了。你给我说说，你到底怎么一回事？你不是已经答应我，以后不这么干了么？你不能总是这样，走一路就留下一路尸体，斯文点不行么？最起码你得留几个活的，再把死的埋几个，那些，那些尸体就那么放在那，奇形怪状的，你叫我怎么写报告？我的权再大也有罩不住你那天，你就安分些，让我省点心不好么？”将军回过头，语气急促的质问道。
“你要知道，你现在军衔已经是上校了，正是关键的时候，你只要低调点，我保证在三年内让你成为联盟最年轻的将军，你这么杀人，我还怎么给你运作？总参还有谁敢批准一个杀人狂魔当联盟的将军？你真是我的活祖宗啊......你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说错了？”
“坐办公室有什么意思，我又不是老头子。”华旭撇撇嘴，一脸的不耐烦。
“你个王八蛋，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谁是老头子？那是我许给你的，你敢拒绝？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你个王八蛋。”老头跳了起来，一脚踹在华旭的胸口。
挨了一脚的华旭，纹丝未动。
“哎呀我去，我的腰，你个王八羔子，兔崽子，哎呦我去，断了断了。”老人倒在地上，一直在远处张望的警卫员跑了过来。
华旭楞了一下，然后弯腰，想扶起老人。
“给我滚，立刻滚，马上回国，我已冻结你的军人身份，不会再给你任何任务，给我用这个身份去做一个普通人，没有命令不许联系。你个王八蛋，疼死我了，混蛋，你轻点......”老人在警卫员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同时龇牙咧嘴的从大衣兜里掏出一个信封，示意扶他起来的警卫员把信封交给华旭。
然后就是一年半平凡人的生活......
现在就这么结束了？
车厢里，二十九岁的泛亚联盟上校华旭猛的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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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联邦克拉斯诺亚尔斯克飞机场公元2066年5月2日上午8时
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市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温度宜人。
可走下飞机的狄安娜，感觉却很不好。
衣服带的太少，化妆品也不全，飞机上的东西很不可口。
最重要的是，没休息好，尤其是对一名很会保养自己的女孩子来说。
从接到任务那一刻起，她就感到处处不顺，更令她烦躁的是，她的那个来了......
以她的药理学知识，她能从普通处方药中配出至少十种可以迅速结束自己现在的麻烦的药品。
可惜，没有一种是她能接受的，副作用太大。
她很爱惜自己的身体，对她来说，哪怕是让她的身体提前衰老一分钟也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还有时间的”狄安娜深吸了一口气，拽着她的拉杆式旅行箱走进机场大厅。
机场大厅熙熙攘攘，乱哄哄的人群包围着接待区。
“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就关闭所有的机场，我要去莫斯科，你聋了吗？”一个成功人士打扮的家伙挥舞着自己的公文包。
“这是战争时期，国家有权利这么做，作为联邦的一名公民，您应该理解我们的工作。”机场的工作人员表情很公式化。
“我可怜的小爱娃，她就快生了.......你不能这么残忍，她的妈妈应该在她的身边给她鼓劲，而不是在这里。”一位从头到脚显得‘珠光宝气’的贵妇掂着高跟鞋，用着戴着钻戒的手拽住一名显然是机场大厅的管理人员。
“真是恭喜您，不过，飞机是不可能因为您的爱娃生孩子就起飞的，我想，您可以在电话里给她鼓劲。”
“你在讽刺我，我要投诉你，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狄安娜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表情淡然的扫了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她早就知道了，从组织给她安排完行动路线上后她就看知道了。
如果能抢一秒的时间，组织是绝不会多等一微秒的。
所有没有军方确认通行的飞机，在联邦的中部地区飞行航线上的飞行器都会被导弹锁定击落。
联邦在昨天她接到任务前就已经开始全面禁空了。她能从基辅飞到莫斯科，再由莫斯科飞到这里，是因为远东军区司令的年事已高的母亲在这架飞机上。即便是这样，沿途客机一直都有两架远程战斗机伴飞护送。也不知道组织是怎么拿到这架客机的机票的，反正和她没关系。
但即便是军区司令的母亲也只能到这里下机了，之后转乘专车去伯力见她那同样年事已高的儿子。
那个坐头等舱的老太太还是很慈祥的，如果不是总想把她那满脸雀斑的宝贝重孙子介绍给自己的话。
多亏不再和老太太顺路了。
狄安娜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自己脑海里赶了出去，她的旅途还很长。
走出机场大厅，沿着台阶向下，一名拿着一朵康乃馨的公子哥打扮的青年男子看到了她，快步走了过来。
“天气真好......是个旅行的好天气......”他颇具绅士风度的说道，同时目光谨慎的扫了一眼狄安娜戴着紫色眼镜的脸。
“是我”她连眼皮都没抬。
“呃”公子哥楞了一下，“你的台词不对”。
“你间谍小说看多了。”狄安娜快步走向二十米外的豪华轿车。
“呃~”公子哥又被噎了一下。他也加快了脚步，追了上去。
“我是阿波罗”公子哥把手里的花递向狄安娜，“送给你，为了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听着都蠢的代号。请把那个丢了，然后把这个放进后备箱，谢谢。”狄安娜拉开轿车后门坐了进去，同时伸出手指指了指她留在车门外的行礼箱。
“呃~~”男子挠挠头，看看手里的鲜花，想了想，最后还是把狄安娜的行李放进了后备箱，又跑了几步把康乃馨送给了一位路过的女孩，然后在女孩子满是期盼的目光中彬彬有礼的道别，然后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好吧，请证明你的身份。”代号叫阿波罗的特工坐在驾驶位置，表情转为严肃，他的声音沉稳，冷静。
“这是你要准备的东西，立刻去办，然后我们就动身去雅茨库克。”狄安娜低头看着自己白皙的右手，同时由左手中指和食指夹着一张纸条递到阿波罗的耳边。
“......丝维诗兰保湿乳....护手霜....维多利亚的真丝内衣两套......还有......还有......紫罗兰卫生巾（140mm加长夜用型）”阿波罗目瞪口呆的看着手里的纸条，满脸都是黑色线条。
“别的都好办，这个......这个紫罗兰的牌子，很小众啊，我担心......”他吞吞吐吐的说道，好不容易变得严肃的表情不翼而飞。
“在这个世界上，人分两种，快死的和急着去死的，你是哪种？”狄安摘下眼镜，抬起头，棕色的眼睛盯着男子的后脑。
此时叫阿波罗的男子正好抬头看着车内前方的后视镜，两个人的视线接触了。
一切都变得很慢很慢，世界失去了色彩。
阿波罗的额角上瞬间泌出了细细的汗珠。
“身体......不能动......”他的眼睛下意识的看向手刹的方向，哪里有把手枪，他来之前放的。对他这个已经在死亡边缘游走了好几年的特工来说，有时那里的手枪比身上的更常用到。
但他失败了，他连眼珠都无法转动一下，一切只不过是他脑子的意识在动罢了。
很快，连自保所激发的意识都消失了。
那是一片黑白相间的世界，就像是老得褪色的照片。
一片死寂。
终于，特工阿波罗在身体的抽搐中恢复了意识，世界流动起来。
“你已经痴呆了三分钟，不会有再多的时间浪费了。按我吩咐的去做，你就还有漫长的下半生可供你泡那些胸大无脑的女人。不要以为代号叫阿波罗就可以和我套近乎，我见过的死人，比你见过的活人多。”狄安娜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进阿波罗的脑海。
轿车瞬间提速，用不违章的最大速度离开了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市飞机场。
浑身是汗的阿波罗先生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的一双蓝色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间或瞟一下左右方向，他死命的把自己的视线固定在一个范围，一个在他认为安全的范围。
他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紧紧闭上，但没办法，他在开车。
他不怕死，他不会承认这一点，作为一名受过专业训练的联邦安全总局特工来说，死亡已经与他擦肩而过很多次。他甚至觉得，他能分辨死神身上的味道。
但这次不一样，在失去意识的短短三分钟里，他不知时间，不知空间，不知自己。
但是，在那什么都没有的三分钟里，他只感受到了一种东西，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东西，虽然那更像是后知后觉的想象。
那是一种恐惧，一种在那个黑白世界里永远沉沦的恐惧。
有人说，白和黑并不是一种颜色，极致的白和黑是没有颜色的。在那个实际上什么都没有的空间里，只有无边无际的孤寂与荒凉。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个诗人。
“真是个巫婆，非人的怪物，安全总局哪里找来一个这样的怪物？”他在心底咒骂道。
“在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人存在。刚才那个绝对不是催眠。”他思索着所有那些他听过或者读过的奇闻异事。
最终他确信，哪怕是在历史上，也从未有过这种类似的记载和描述。
坐在后排座的狄安娜，更加烦躁了，除了烦躁还带着恼人的羞愤，不单单是因为前面正在开车的傻子，也因为自己。
“怎么可能犯这样的错误，怎么可能......”，狄安娜觉得无法原谅自己。
她递错纸条了......
不管怎样，作为司机的阿波罗还是称职的，他将狄安娜送到了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最大的酒店。
他下车，把狄安娜的行礼箱从后备箱里拿出来，然后他拉开后车门，他低着头像一名做错事的学生面对老师那样，眼睛看着地面。
“我会在三个小时内办好你吩咐的事，请先在酒店预定的房间休息下。”他迟疑了一下，“正午12时去雅库茨克的高速列车，可以么？”
“还有这个”又是一张纸条出现在他的面前，离他低垂的脑门很近，“把上面的东西用特殊渠道送至雅库茨克，地点在背面”。
狄安娜打开车门，下车。
车里的阿波罗打开同样纸质的字条。
纳米战斗服一套，夜视设备，‘幽灵’狙击步枪一把，高爆穿甲两种类型子弹若干，战斗手枪，匕首两把，微型战地通讯系统，隐身设备，还有高能手雷....后面有详细的数据说明。
代号阿波罗的特工接过纸条仔细看了看，什么也没说，上车，车子启动，很快就消失在酒店前的公路上。
在把车开到离酒店很远的地方停下，阿波罗像做贼似的瞟了一眼后视镜，他要确认自己是否已经安全了。
全身松弛下来的阿波罗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嘴巴，他的内心无比苦涩。
“三小时，希望能来得及......”。他皱着眉头把两张纸条摆在自己的腿上，拿起电话。
他这一生中，从未如痛恨自己四处拈花惹草的性格。
“干我们这行的，死在女人手里的，比死在男人手里的多得多。”他突然想起在受训时听教官无意中讲过的一句话。
“真是他妈的太有道理了。”在拨打电话的间隙，他恶狠狠的想。
“这次任务，搞不好真的会死.....”
Ru联邦萨哈（雅库特）共和国涅留恩格里市北75公里1442号高速列车公元2066年5月3日凌晨1时铺着暗红色的地毯，装修华美舒适的高级包厢里，华旭静静的看着车外漆黑的夜空，那是一副由黑和灰交织成的油画。
与国内不同，Ru联邦的高铁在路经各站时报站的电子声很轻，也并不会向国内那样不厌其烦的催促你上车或是下车。很多时候，你在不知不觉间，很多站就过去了。
这是他第一次踏上Ru联邦的土地，虽然他的俄语已经熟练到了让无论是居住在莫斯科，还是居住在西伯利亚的俄国人都无法挑剔的地步。
二人豪华包厢里只有他一个人，因为他买了两张票，他拿起桌子上的俄罗斯起泡酒喝了一口。
口感一般，华旭抿抿嘴，突然想起了一个小时前来包厢送餐的乌克兰妹子。
那个天真活泼热情奔放的乌克兰妹子显然被他这张经过伪装的脸迷住了，这个对他关怀得无微不至的妹子在包厢磨蹭了足有二十分钟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临走时还说过了午夜可以去前面那节车厢乘务员休息处找卡莎，那是她的名字。
“也许不应该坐包厢的。”华旭撇撇嘴，“还有这张该死的脸，整这么帅做什么？真不知道整形化妆师怎么想的。”
“以前的我，长的是什么样子？”他想。
宽幅的铁轨上，高速行进的列车横向晃动幅度不次于国内窄轨上奔跑的列车。
在那有节奏的摆动中，华旭慢慢闭上眼睛。
思绪的火堆慢慢燃尽，剩下点点繁星。
一枚光亮，从思绪的火堆上飘起，飞向无尽的夜空。
不知飞了多远，它来到了一棵发光的树上，越飞越高，光亮选定了树尖上的一片叶子，狠狠的撞在了叶片上。
叶子发出一片耀眼的光芒，世界亮了起来。
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子从一片阳光中走来，大笑着跑向他把他高高的举了起来，他笑得那么快乐。
“哈哈，我的儿子，来让爸爸看看。”画面定格放大，他看向男子的瞳孔。
迅速放大的瞳孔里，清晰的映射出一张婴儿的脸。
世界瞬间粉碎，归于虚无。光亮离开了叶子，离开了闪烁着光芒的大树继续前行。
树可真多啊，很多枝叶甚至交错链接在了一起，光亮又选定了一目标。
“爸爸要走了，去完成属于爸爸的任务，你要坚强，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不要哭。”一只宽厚温暖的大手抚摸在头顶。
“下次谁要说你是个没爹娘的孩子，就狠狠揍他。”大手离开了。
车门关上了，车窗的玻璃上，映出了一个小男孩满是泪水的脸。
又一片叶子。
那是一张书桌，桌子上除了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个纸质的包裹。用裁纸刀打开包裹，只面有一个小盒子和一封信。
“我希望，能在你十五岁生日前收到这个，一个透明的石头，很漂亮，我在喜马拉雅山的顶峰找到了它。我见到它的第一眼就感觉，它应该属于你，我的儿子。”
他低头，包裹边放着的裁纸刀片上，清晰的映射出了一个英俊男孩的脸。
光亮在叶片中穿行的速度越来越快。
“一年前，为了祖国的人民，为了他们能够安宁幸福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特种团的侦察科长，华长军同志献出了他自己宝贵的生命。今天，我们带着烈士的孩子来到这里，来到他战斗到最后一息的地方。同时也告慰和他牺牲在这里的，十名年轻战士的英灵。鸣枪，敬礼。”宽阔的冰原上，矗立着一座雕像。
那是一名半跪在冰原，举枪射击的战士雕像。
那是他的父亲死去时的样子，不倒不垮，他就以这个姿势终止了呼吸。
听说，他的尸体被找到时，已经冻成了冰雕。
还听说，他的面前倒下了至少二十具敌人的尸体。
走近雕像，在阳光的折射下，雕像上细小的光滑处闪烁出很多张一模一样的脸，那是他十八岁的样子。
“爸爸，我母亲是谁，她在哪里？”仰望雕像，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段对话。
“她是个好女人，在生你的时候离去了。”
“你要是也离去了呢？我怎么办？”
“活下去。”
“也找个好女人，坚强的活下去......”
光亮渐渐湮灭.......
突然，在湮灭的尽头，绽放出无数光芒。
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宽阔的广场上，身边全是和他一样的年轻人。
“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里”一名脸上有着伤疤的老军人凶恶的看着自己。
“我要杀人，杀敌人，杀所有打扰祖国人民安宁生活的敌人。回答完毕。”
“你如果在能在战场上活下去的话，就会成为一名将军，像我一样，记住，这是我许给你的。”老军人脸上的伤疤变得发红，满脸赞赏的神情。
镜头一转。
在太平洋的某个岛上，不知名的军事基地里。
他在和一名戴着贝雷帽的，身材魁梧高大的白种人战士对峙着，喘息着。
他的脖子和下巴上流着血，那才那一刀差点割断了他的颈动脉，同时自下而上的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口。
“去死。”他怒吼一声，揉身而上，手上的匕首直奔对手的肋下。
两人一触即分，身上同时飚起一股血箭。
对手那深褐色的眼睛里，最初的蔑视早已不见，继而闪现的，似乎，似乎是恐惧啊.....
“再来”他奋起全身的力量，再一次扑了上去。
几声沉闷的，刀锋入肉的声音响起，同时伴随着拳脚击打身体的砰砰声。
奋力的把对手的身体从自己的身上掀下去，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他用力的咬着舌头，努力使自己不晕过去，满是鲜血的手颤抖着伸进那已经破碎的战斗服，吃力的摸索着。
在背心和胸口之间，他终于摸到了自己想要的，那是一块透明的石头，拴着它的绳子在刚才的搏斗中断掉了。
“找到了”他满足的呼出了一口气。
“我快要死了。”他想，他流的血太多了。
颤抖的几乎连块小小的石头都拿不住的手慢慢举起。
“父亲.......会在另一个世界里等我么？”视线渐渐模糊。
“和从未见面的妈妈在一起......她是否像照片上的一样......”颤抖的手把石头按进嘴里，他不能失去它。
“在一起......”
一片黑暗淹没了他。
泛亚联盟南部城市的一个军人病院里，多了一个人，年轻的病人。
是一个不断重复着几句话的年轻人。
“我的石头在哪里？我明明放在嘴里的，在哪里？为什么只剩下了绳子，为什么？”
“是战场综合症，他这种情况更严重些，可能伤到了头部，目前没有太好的办法，我们只能寄希望于时间了。”由知名神经科专家组成的小组下了结论。
“照顾好他，他是联盟的英雄。”脸上有着伤疤的老将军看着坐在病床上喃喃自语的华旭，“他父亲也是，照顾好他。”
“还有，找最好的整形医生，他还年轻.......”。
三个月后，他不再喃喃自语。
五个月后，他不再自顾自的发呆。
半年后，他向医生申请了一台笔记本，一个不限速的数据线接口。
一年后，他出院了。
宽大的办公室里，苍老的将军带着满脸吃惊的表情从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站了起来，老人脸上的伤疤依然清晰。
“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里？”老人看了他良久后问。
“杀人，杀所有挡在我们面前的敌人。”他回答。
“我会做你的介绍人。”老人沉吟了半天，点点头，从嘴角挤出一句话。
“我已经是党员了”
“不一样，现在跟我宣誓。”老人站在一面旗帜前，看着他的脸。
“我父亲当年宣誓的誓词是不是和我要说的一样？”他怔了怔然后问。
“是的，一样。”他得到了肯定回答。
“我宣誓：我志愿加入XXXXX，遵守纪律，保守秘密，随时准备牺牲个人一切，为XXXX的自由和**奋斗终身，永不背叛。”
“欢迎你，我的兄弟。”
一年后。
暴风雨肆虐的公海上，一艘货运在滔天巨浪中挣扎，瓢泼般的雨水都无法冲洗掉甲板上的血腥。
甲板上，倒着一具具全副武装的尸体，地上满是散乱的弹壳。
尸体上的伤痕千奇百怪，枪击，刀砍，斧劈，这还算正常的，脖子扭成三百六十度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可有些尸体的上并无伤痕，这就不禁让人思考究竟是什么打击造成了他们的死亡了。
船长指挥室里，华旭在用一条干毛巾擦去满脸的血水，他擦的很慢，很仔细。
“派个小组来，收拾一下。”在他活动了一下脖颈的肌肉，大大的舒展了一下四肢，狠狠的伸个懒腰后，切断了通讯。
“去弄杯热咖啡来，不加糖。给你三分钟，如果你不想像外面那些人一样的话。”他用西班牙语对瘫软在身后，裤裆部位一片水渍的船长说道。
两年后。
泛亚联盟南部某处热带雨林，陆战师指挥所。
他的上司，也就是脸上有着伤痕的老头和恭送他的师长等指挥员一一握手道别，然后表情复杂的看了一眼跟在身后，一言不发的华旭。
老头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回头，一直压抑着的感情终于爆发了。
“你这个王八蛋，我怎么告诉你的？要低调低调再低调，你怎么不听？你知道么？你这次又把很多人吓到了。你给我说说，你到底怎么一回事？你不是已经答应我，以后不这么干了么？你不能总是这样，走一路就留下一路尸体，斯文点不行么？最起码你得留几个活的，再把死的埋几个，那些，那些尸体就那么放在那，奇形怪状的，你叫我怎么写报告？我的权再大也有罩不住你那天，你就安分些，让我省点心不好么？”将军回过头，语气急促的质问道。
“你要知道，你现在军衔已经是上校了，正是关键的时候，你只要低调点，我保证在三年内让你成为联盟最年轻的将军，你这么杀人，我还怎么给你运作？总参还有谁敢批准一个杀人狂魔当联盟的将军？你真是我的活祖宗啊......你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说错了？”
“坐办公室有什么意思，我又不是老头子。”华旭撇撇嘴，一脸的不耐烦。
“你个王八蛋，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谁是老头子？那是我许给你的，你敢拒绝？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你个王八蛋。”老头跳了起来，一脚踹在华旭的胸口。
挨了一脚的华旭，纹丝未动。
“哎呀我去，我的腰，你个王八羔子，兔崽子，哎呦我去，断了断了。”老人倒在地上，一直在远处张望的警卫员跑了过来。
华旭楞了一下，然后弯腰，想扶起老人。
“给我滚，立刻滚，马上回国，我已冻结你的军人身份，不会再给你任何任务，给我用这个身份去做一个普通人，没有命令不许联系。你个王八蛋，疼死我了，混蛋，你轻点......”老人在警卫员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同时龇牙咧嘴的从大衣兜里掏出一个信封，示意扶他起来的警卫员把信封交给华旭。
然后就是一年半平凡人的生活......
现在就这么结束了？
车厢里，二十九岁的泛亚联盟上校华旭猛的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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