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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看基度山恩仇记时,不也是完全不理我,还叫我去吃拉面,完全不听我说的话吗所以,这算是彼此彼此。再五页这章就结束了,你等一下嘛”

    “嗯。”我坐在他旁边乖乖等待。

    他每翻一页,纸张就响起沙沙的摩擦声,那是非常幸福的声音。我的旁边坐着我很喜欢且重视的男人。而他正在读书。我一方面希望他赶快把那五页读完,一方面又想让他继续读下去。

    不久,他慎重地阖上书,马上伸手搂紧我。

    “我读完啦”他用方才拿著书的手指轻抚我的头发。手指在头发上滑动的温柔触感,令人心情愉快。

    “欢迎回来。”

    “我回来了。”

    我们对彼此说着这种无意义的话语,一边像小孩子般,嘴唇轻碰着嘴唇亲吻。

    那个加地已经不在了。只有回忆、衣橱上的文库本以及悲伤。

    加地顶多只有留下这些,他永远从世上消失了。我坐起身体,伸直手臂,试着拿出放在最上面的车轮下。我不常阅读外国作品,像车轮下这样的名著并不熟悉。翻开时,一片树叶飘然落下。加地经常使用这样的东西如银杏叶子、枫叶或是不太漂亮的杂树叶子来代替书签。

    有一次,我像小孩似地用力荡着秋千。每当脚在空中用力摆荡,秋千就愈来愈高。空间往上时的感觉虽然不错,但是我很不喜欢到达顶点后,背部产生仿佛要往下掉落的感觉。内心深处会出现震动,不是因为害怕,应该以寂寞来形容比较贴切。因此,我放弃摆荡。可是,秋千还是持续摇摆。我一面等秋千停止下来,一面寻找加地,最后发现他正坐在稍远处的长椅上看书。

    “加地。”我叫着。

    他好像有些讶异似地抬起脸来挥手。但我因为害怕把手放开秋千的铁链,所以没有挥手。其实我也很想要挥手,很想要用力对他挥手,可是却没有办法。

    不久,秋千摆荡力量衰竭,我跳下地面,快步跑向加地身旁。

    “该走了吧已经六点半。”我说。

    我们要在七点时去看加地的朋友的表演。因为稍早到达,所以我们才到附近公园打发时间。

    “是吗那得走了。”他静静说着,转头望着四周。

    他在寻找可以当成书签的树叶。我找到一片有着与月桂叶同样的颜色,形状也类似,却不知道是属于何种树的叶子。我拾起那片树叶,递给他。他接过后,对我说了声“谢谢”。他有时候特别地有礼貌,即使是对女朋友我也一样。

    “谢谢。”加地很诚恳地说。

    “我今天很快乐。”

    “抱歉”

    像这样有点生疏的语言,却丝毫不会令人觉得陌生,反而有种受到尊重的感觉。

    在积满灰尘的储藏室里,飘落我脸上的就是我所找到的那片酷似月桂的树叶。我眼前浮现加地的脸庞,可以听得到加地笑着说“谢谢”的声音。

    我用颤抖的手将酷似月桂的树叶夹回书中,快速逃出这房间。我一边拖着棉被,一边想着继续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崩溃。

    回忆为何会如此强烈呢车轮下、酷似月桂的树叶、谢谢的声音、笑脸、摆荡的秋千、不能挥动的手这些琐碎小事为何会如此强烈地留存在脑海呢

    我想只有在客厅睡觉了。于是拿着棉被下楼。但是才下楼梯走到走道,却不知为何,似乎体内的能量用尽,没有气力了。我随手丢下棉被,躺在上面,在眨眼间沉沉睡着。

    从加地死后,我就不太能够睡得着。不,是可以睡着,但是在精神上或**上都没有办法消除疲劳。即使躺在被窝里十个小时,一起床又觉得精疲力尽。可是,在走道却睡得很沉,连做梦也没有。常常醒来时早已过了中午,而且身心轻松。这种现象是加地死后第一次出现我心想:“啊,在走道就能够熟睡,我应该可以活下来。”

    此后,我就睡在走道。即使季节从秋天转为冬天,冷风从缝隙间咻咻地吹进来,我还是在此铺上厚棉被与毛毯。在凝视着壁纸剥落的墙壁、楼梯和鞋柜之间,自然沉沉入睡。

    仅管认为父亲在家时,我应该在自己房间睡觉,却还是钻入走道的被窝中。父亲如果起床,绝对会被女儿睡在走道的行为吓到。可是,除了在这里,我没有自信能够在其他地方睡着,更何况,我已经不认为在走道睡觉有何不对劲。

    不管是谁看见,应该都会说很奇怪吧应该都会叹息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也不一定,不,应该就是这样。我绝对出了什么问题。虽然我不明白,这走道为何会是特殊的地方

    等明天起床后再考虑如何向父亲解释吧

    钻入被窝后,我和往常一样,想着加地、今天与现任的恋人巧碰面之前的情况。这时脑海中浮现的是加地那稍长的刘海、细长的丹凤眼、略微尖削的脸颊、外观优雅的手指,以及我对于他第一次抚摸我头发时高兴的情景。但现在,加地的眼睛、脸颊、手,已经完全消失了。已经完全不存在,只有留在记忆深处。

    发生巴士车祸的时候,加地的身旁有一位女孩。但不是我我只是在新闻报导中看到,所以知道她的容貌和姓名。虽然她不是非常漂亮,却有着鲜明的五官轮廓,是一位脸蛋大大的日本女孩。出现在电视荧幕画面上的笑容,简直就像花一般灿烂,和朴素的我完全不同。

    电视无数次、无数次地播放加地和她的脸孔;连翻开报纸,也可以看到两人的笑脸。加地明明很少露出笑容,可是照片上的他却总是笑着。我关掉电视机,而且绝对不看报纸。我不想知道加地的死亡,以及他身旁女孩的事。然而,经过放在便利商店的杂志专柜上的女性杂志,还是写着两人的事。

    “他直到最后还是想要保护她”非常大号的铅字,而且还附上惊叹号。

    尽管心情意外地受到打击,我还是继续盯视着那些字眼。再怎么逃避也逃避不了,事实紧迫在眼前。我仿佛被追入死巷内,伸手抽出女性杂志,被迫阅读报导内容。里面尽是对加地个性以及那名女生的赞美,还写着他们的双手互相紧握着,互相紧紧拥抱着。

    黑白照片上的加地同样面带微笑,然而坐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我,不是我我的恋人与别的女孩手握着手、紧紧拥抱地死亡。

    事实上,报导内容几乎全部虚构。因为当地警方尚未确认事实。就把两人当作情侣,所以日本的媒体也完全相信,后来才知道加地和她仅是在旅途中认识而已。因为他们离开日本的时间与抵达岛屿的时间,根本完全不同;两人只在意外发生的前夕脚步重叠,再加上加地和她投宿的饭店相同,而这种邂逅其实并没有特别的意义,毕竟在那座岛上,日本人能够住宿的饭店只有那一家,所以两人是很偶然地在一起。

    既然在巴士上坐在一起,互相交谈也是非常自然,所以会说些笑话,也会谈笑风生,说不定也聊一些日本的事情。我在想,应该就只是这样。

    虽然要让自己冷静地思考相当困难,但加地不应该会乱找女人的,就算在旅途上想要放松一下心情,以他那样严以律己的个性,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

    如果问我是否绝对信任加地,虽然很难说是绝对,却还是只有相信。只不过,他与别的女人并肩坐着迎接生命结束的这件事实,却像蛆虫一样,一直栖住在我心中。平常是静止不动,有时偶而发作。纵然痛楚逐渐淡薄,但蛆虫蠕动的感觉迄今却未能消失。

    加地与她只不过是偶然邂逅,他们并非彼此的恋人。“双手互相紧握、身体互相紧抱”这样的话都是谎言。

    我真想大叫,希望让声音回荡整个世界。但是,善忘的世间早就不记得什么加地的事了,视线早已转移到下一桩悲剧或戏剧之上,所以就算我大叫也没人听到。我只有沉默着,只有在自己内心深处呐喊,只能够对自己诉说。

    算了,这样也好,只要我自己知道就够了。

    不知为何,我觉得像这样躺在走道,可以和已经不在人世的加地心灵相通,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好像就在我身旁。

    今天月光明亮吧磨砂玻璃比平常更加光亮,宛如雪花结晶图案般地闪闪发光,有些甚至像是光谱的七种色彩。我茫然望着似彩虹般的光辉,轻声喃喃念着:晚安,加地,晚安

    闭上眼睛,平稳的睡意悄悄地来访。

    第二章流星机器与天象仪

    眼前有敌人。

    我弓身闪过对方挥出的拳头。所谓的弓身乃是指身体后仰,是拳击训练中最先被教导的基本技术。但是对我而言,即使是基本技术也出乎意外地困难,再加上我的身体僵硬,反而变成四不像,即使勉强躲开了,和山崎学长的距离却缩短了。

    糟糕

    只学到跳跃和直拳的我不可能会贴身攻击,面对对方的红色拳击手套,我用双臂严密防御,但,山崎学长的拳头却毫不留情地攻击过来。

    “砰”是闷重地冲击,而我的防御动作太软弱无力,让我的身体失去平衡。

    山崎学长的拳头穿过我的手臂之间,正中我脸上。虽然他戴的是只有十六盎司的手套,我也戴着护盔,但这一拳却是非常地结实。我摇摇晃晃,大幅度地挥出不能称之为勾拳的右拳;当然我的拳头不能够击中山崎学长。不仅这样,右腹部还挨上强烈的一击。这一击相当有效。虽然脸部被击中时很痛苦,可是腹部更痛,一股火烫的热流从喉咙深处往上涌出。

    我正勉强忍住呕吐时,听到山崎学长的声音:“攻过来呀,巧。”虽然是练习,他的声音还是非常冷静。

    我点头,依照所教的挥拳。脑海里意识着将体重放在腿上,左臂伸直。那是一记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的蹩脚直拳。果然,山崎学长轻松地躲过我的拳头。然而,我仍旧不死心,连续出拳两、三次。但,同样打不中,甚至连擦掠到边都没有。

    很明显的,山崎学长在游戏。他夸张地弓身、跳跃、扭动,轻松地挥动短勾拳。而我只能慢吞吞地追在如蝴蝶般飞舞的学长背后。不久,擂台外面响起讪笑声。

    “喂,山崎,像样点,后面还有很多人排队,快点解决吧”声音里透着嘲笑的意味。

    山崎学长的态度立刻遽变,神情转为认真,他一边牢固地防御,一边依照理论所教的动作将我迫到角落。我利用出拳的空档,想要绕往山崎学长的左侧,可是他的速度比我更快,轻而易举地先移至我前方。

    可恶,为什么他能够那样快速移动呢我虽然比任何人擅长跑或跳,不过我的身体却无法像学长那样移动,总是很迟缓;即使是做柔软运动,学长站立着就可以让双手手掌贴到地板,我却只有指尖能稍微碰触到地板。我的关节天生就是僵硬。

    “怎么办怎么办该怎么办呢”

    脑海里反覆盘旋着这句话。但是,焦虑是一回事,事实上我什么办法也没有,连续吃了山崎学长好几拳。约莫是第三拳时,我的鼻子内侧一阵刺痛,黏湿温暖的鲜血流入口中,似乎是流鼻血了。我感到很不舒服,伸手想擦拭鼻血的瞬间,第四拳飞来,那是很接近直拳的一拳,确实地击中我的肩膀。我的头部剧烈摇晃,脑筋空白。看来山崎学长好像存心把我击倒。

    我的拳头连一下也没有击中学长,甚至连擦掠身体也没有,就算彼此经验上有差距,也未免太看样子,我真的不适合打拳击。

    我确信之后,学长的右直拳飞过来。我的视力一向很不错,能够看清拳路,发现这一拳仿佛划破空间地伸展过来,而我的脸孔就在拳头前面明知会被击中,身体却无法反应,闪躲不开。

    “砰”的一声巨响。那是我倒地的声音。

    “喝吧”山崎学长递给我低卡百事可乐。

    “谢了。”我说,伸手接过。

    练习赛刚结束,学长的脸却是干干净净的。也难怪,因为我的拳头完全没有击中他我并不觉得懊悔,只是难堪。真的很希望能够在那张猩猩般的脸孔上,狠狠地揍上一拳。

    学长穿着松垮的套头衫,脖子上缠着毛巾。我也一样。训练馆内的更衣室暖气毫无作用,整个人有如被丢进冰箱里,冷得让人呼吸出来的气息马上变成白色。即使这样,对于刚结束剧烈运动的我们而言,还是觉得太热了些。

    “我请客。”山崎学长在我坐着的塑胶长椅一屁股坐下。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啦”

    “嗯”

    沁鼻的碳酸气在口中扩散,简直就像遭到严刑拷问一样。照理说,我根本不想减肥,喝低卡的运动饮料未免有点可笑。

    “好痛”我呻吟出声。

    “大概在口中扩散了吧”山崎学长恶意地笑了。

    “痛得喝不下。”

    “没关系,快喝,我可是难得请客的。”

    “你该不会是想看我痛苦的样子,才买碳酸饮料吧”

    “怎么可能”

    山崎学长真是个坏心眼的家伙我忍耐地再喝了一口,但沁鼻的感觉还是在嘴巴里扩散。他蹙紧眉头,拿过我手上的百事可乐,改塞乌龙茶在我手上,说道:“这个应该就没事了。”

    山崎学长虽然有一张猩猩脸,但性情颇为温柔,我之所以还会来训练馆,主要也是因为他,否则我早就放弃了。坦白说,我对拳击并无兴趣,只是偶然和山崎学长一同来到训练馆,结果他和馆长好像已经事先谈妥,馆长邀我加入拳击训练,我因为无法拒绝而加入。

    话虽如此,让身体运动还是不错。即使身体有些僵硬,我依然努力练习直拳,希望能够变成柔软。我面对着镜子,不断地练习挥拳、打沙袋,跳绳跳到精疲力竭,感受这种很单纯的快乐。

    我原本每天在高中的足球队运动身体,进入大学以后却放弃了,所以觉得日子很无聊。这么久以来,能够活动身体至极限的感觉,对我而言乃是单纯的喜悦。肌肉伸展、收缩,等到接近极限的时候,痛苦却不可思议地消失,有种陶醉于剧烈练习的感觉,而我由衷喜欢那一瞬间。问题是,拳击这种运动与足球或棒球有着决定性的差异。那就是打人

    不是铲球,不是触身球,而是实实在在地挥拳攻击人。我是男人,当然也有一、两次打架的经验,可是那仅仅只是互殴,并不会挥拳且毫不留情地攻击对方。即使戴着手套、护盔,也完全了解规则,我还是没有办法打人。挨打很可怕,打人也同样恐怖。

    我默默地喝着乌龙茶,山崎学长喝着低卡百事可乐。我的身体慢慢地感觉变凉了,感觉到冬天的寒意。

    “你好像不太适合打拳击呢”

    “是的。”

    “感觉上身体很僵硬,就算只是轻轻出拳,但出拳之前,你大概就用力了吧所以我能够预测拳路来势,很容易就躲开。”

    “自然而然地用力了。”

    “刚开始时谁都一样。”学长喝了百事可乐,碳酸气并未沁入他口中:“可是,感觉上你好像永远都学不好。”

    “也许吧”我只有承认。

    每个人都有适合或不适合从事的运动种类,就算我继续练拳击、继续胡乱挥拳、继续有破绽地防御,也只是成为后进的练习者的标靶,大概也几乎不会有所进步吧我感到有某种东西流入腹部底层,于是猛灌着乌龙茶,而乌龙茶却非常苦涩。

    “是我带你到这,所以我有种需要负责的感觉。何况每个月缴交的训练费也不便宜啊”

    “训练费倒是还付得起。”

    “怎么办要继续下去吗”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却几乎等于宣判我的命运。

    我转头。山崎学长也看着我,他恰似动物园里见到的猩猩一样,眼神里总是带着忧伤。

    我和山崎学长从中学时代就认识,两人都是足球社的社员,他比我高一届,我是右翼七号,他是中场后卫四号。学长经常靠着魁梧的体格封锁所有的来球,反击对方的攻击。他在队上时,我们的球队实力坚强,曾拿过两、三次县际大赛的冠军,被全国的足球名校视为劲敌,而且每次比赛都维持在三分以内的胜负差距。所以我由衷信任山崎学长。因为他是最值得信任的中场后卫,只要是他说出来的话,我都无法置若罔闻。

    即使这样,我还是暂时逃避:“今天挨了石桥教练一顿臭骂。”

    “大概是为了头发吧”

    “是的。”

    “你确实是过分了一些。”学长一边笑一边稍用力地拉了我的头发。可能是故意的吧

    我也夸张地笑了,叫道:“好痛”

    我的头发是漂亮的金色,如果再长长一点,感觉上就像是在歌舞伎町里的皮条客。我们接受训练的训练馆属于相当古板的场所,若是一般的褐色头发还好,但是金色的话就太引人注目了。

    “不是我要的,是姊姊帮我弄的。”

    “这是瑞穗染的”山崎学长探身向前。

    瑞穗是我的姊姊,山崎学长自高中时代与她认识后,就对她着迷。

    “我只是想挑染,才买染发剂,姊姊却说她要帮忙。当时我就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因为她真的很迷糊。果不其然,染发剂盒里的说明书写着十五分钟,她却看成二十五分钟,我说已经可以了,她还是坚持时间未到,所以才会变成这副模样。后来我照镜子一看,自己也吓了一跳。”

    “你真幸运。”山崎学长根本没有听我说话:“居然让瑞穗替你染头发。”

    “我应该拒绝的,就是错在让她帮忙。”

    “不,很令人羡慕呢”学长又拉着我的头发说道:“真不错、真不错”

    我抗议:“会痛呢”

    “我也想让瑞穗染头发。”

    “一不小心,也会变成金色。”

    “没关系。你帮我嘛”

    山崎学长很认真。如果他可以成为姊姊的男朋友,我当然很高兴。可是,应该是不可能吧

    “学长。”

    “什么事”

    “坦白说,姊姊很重视外表的。”

    “重视外表瑞穗吗”

    “她最喜欢的是像中国人的脸孔,斯斯文文的类型,而不是我们这类念体育的。她总是说看到粗犷邋遢的男人就觉得呕心。”

    “喂,骗人的吧你是在嘲弄我”

    我面对山崎学长的逼问,说道:“是真的。”

    学长的双肩无力地下垂。他的胸脯如外国人般地厚实,而且还长着胸毛,手臂像是圆木头,比粗犷的男人还更粗犷,是姊姊最不想面对的那一类型。

    “粗犷的男人不行吗”

    “大概吧”

    “真的不行吗”

    我坐在沮丧得有点可怜的学长身旁,并猛灌着乌龙茶。我用舌尖在口中搜寻,发现肿胀的部分大致可以分成三个区块,即使嘴里咬着护舌片也是毫无作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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