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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出来”她往入口处的门走。

    有一名侍女的声音:“王妃请来这一边”那是门稍微隙开的一边。她循声走过去,将上石阶时,门开了,只有一名侍浴的女侍在,引她走过一条极短的过道,进入另一室,又有一名侍女用一幅大浴巾裹她的身体,但只吸干她身上的水分便取下,指引她进入一个门帷。

    她不经心地进入帷内,一瞥间,她叫出

    那是一个房间,皇帝赤足,着一件宽松的浴袍。而她,全身一丝不挂,她窘羞,欲退又不能。皇帝在她发出声音时,很自然地取过一袭衣,上前披在她的身上,并且说:“她们不替你着上衣服”

    她和皇帝之间虽然也有过多次的偷情,她也曾设想到市井俚语“奸夫淫妇”,自然有赤条条地相对过,但在她的心理上,那是畸形时间,而此刻则是正常时间。她为在正常时间中的自己**着被人看到而羞。本来就很热,羞,使她更热和出汗,皇帝为她披穿衣服时,她在羞涩中无地自容,终于,她偎靠到了皇帝身上。

    她的浴衣和皇帝的不同,皇帝的,是一种麻质物,而她,是一种丝织品,丝质色浅,似透明,而且,又不吸水分此时的她,正在出汗。

    她要谴责皇帝,但是,羞涩的失措使得她依着皇帝,软绵绵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隆基强壮的双臂搂揽了一个娇慵的身体徐徐移动,到边上的榻边,坐下。吻她她不曾有反应,此时,她双颊嫣红,全身似慵惫得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任由他吻,皇帝极为温柔,轻轻地吻,轻轻的抚摸着她汗湿的身体,他表现了非常怜惜的爱。

    在热蒸、羞涩、松弛中的杨玉环,透了一口气,合着的眼皮抬了一下,再合上她以为自己不看,可以减低羞涩的。但是,合上眼又太闷,因此,看了一眼,然后,她柔弱地低问:“你是不是在偷看”

    “玉环,不是的”他悄声说,又吻她流汗的颈项,徐徐接下去:“当你进来时,我看到,这不算偷看”

    “在此以前”她的手伸出,在暧昧中,插入了他的衣内,摩挲着,又低说:“我在水池中”

    每一个人,灵智和实欲都会有分离的时候。

    每一个人,在被制造成的环境中,又都可能在顺应中孕育出一种情分。

    她和皇帝之间,不应该有情分的,被势所迫而致的肉欲关系,虽然蒙有情的外衣,但那只不过是一件外衣而已。如今,在恍惚间,在慵羞的松弛中,在环境的移易下,情与欲在结合中萌芽

    这是寿王妃杨玉环在宫廷中度过的第二个夜昨夜,在恍惚中睡着,今晨,皇帝悄悄地起来,没有吵醒她,她起身时,已近午了。而且是皇帝进来把她唤醒的。

    在午饭后,她又入了温泉皇帝也在浸温泉,但不是和她同一池,那是她坚拒同池。大唐皇帝在下午沐浴时,享受按摩,还睡着了约半个时辰。下午的时间很短,他们又各自在温泉耗去很久,出来时,差不多已近黄昏。

    皇帝和她玩了一次乐奏,宫廷中大乐师,被称为琵琶国手的张野狐,奉召入内奏了一曲。这是皇帝和她在一起,第一次面对正式乐工皇帝顾到大体,在听乐时,杨玉环只在六尺外的偏席坐着。之后,是比平时为迟的晚餐,又之后,杨玉环兴致忽然来,仿张野狐的指法而奏了一曲琵琶,又在失望中拋开。然后不久,他们进入了温暖的房间直到如今。

    他们的精神很好。

    现在,他们的确像一对情人,失去了尊卑和年龄的距离,又由于她在未嫁之前是完全民间的一个普通贵家,和宫廷生活有极大的距离,当她不再有顾忌时,谈话和行动都广阔了许多,且为皇帝前所未闻。

    在夜谈中,皇帝快然想到了昨天上午杨玉环进来时,样子很不高兴,偶然念及,他问了。

    她已浑然忘却,笑着说:

    “没事了,你一早就把人找来,我不高兴”

    “我不知道你睡到什么时候起来是否都像今天”

    “不,今天是特别晚,平时要早些的,我又不必上朝,何必早起。”她说,忽然想到,倏地起来,双手将皇帝推倒,急说:“我差一点忘了,我昨天向着你,要发脾气,被你蒙混了过去”

    “什么事”皇帝受她推倒,躺着看她,欣然问。

    “你派内侍、侍女来寿邸,监视我,岂有此理”

    杨贵妃第三卷5

    “啊冤天下之大枉,我派人来服侍你,也便于传消息,那都是我身边最可靠的人,怎么,你会想到监视”

    于是,少有世故的杨玉环说出:

    “不是我,是他他”于是,她笑了起来,把寿王于晚上爬窗而入的事也说了出来。

    于是,皇帝大笑,她也大笑,他们相互抱住而翻滚着,帷外的值夜侍女也耸动地听着相对默笑。

    这是不应该说的,更不能把它当笑话的,然而,在松弛和感悦中的他们,忘却了伦常,也无视于现实问题,将此作为笑话趣事。

    大唐皇帝在骊山温泉住了十八日,回长安。

    这十八天,是他一生中最欢畅的时间,他在到达的第二天,把媳妇召入宫中,同过四夜,放回,但隔了一夜,他不能耐,又把媳妇召入,此后,杨玉环一直到离开时才回到自己的丈夫那边去,中间,她只有在一个白日回过寿王邸,而时间又很短促。

    经过这一次骊山行,偷情关系无法再继续,如何改变杨玉环的身分,成了当前最大的问题。李隆基虽然不顾一切要得到杨玉环,但他并不昏聩,体制方面仍要照顾的,事实上也必须有一个转向的手续。

    在回到长安城的当天,皇帝就找高力士到私室商量如何迎杨玉环入宫。

    这一问题,在骊山温泉宫时就曾提出,皇帝、高力士,还有玉真公主,都想不出一个自然和合礼与合理的方法,现在,高力士也同样没有办法。在正常情形下,总不能使寿王出妻,而且,使寿王公开出妻,杨玉环也不能入宫。

    皇帝和高力士商量了半个时辰,无结果。于是,皇帝命高力士召杨玉环入宫,高力士劝止了因为在长安城中的内宫过夜,实在不大好,事必传开。何况此时已近黄昏。

    李隆基在无可奈何中忍住了。

    但在次日午前,朝散后,内侍报告,玉真公主请见,在等待着,皇帝料到,这必与玉环的事有关,他推后了李林甫的谈话时间,匆匆入内。

    玉真公主一见皇帝,立刻就说:

    “昨夜,我想出了一个办法,让寿王妃做女道士。”

    “让她做女道士”李隆基沉吟着,“她好好儿地,用什么理由出为女道士呢还有,她做了女道士,也不能入宫,依然要偷偷摸摸,我还可以忍得一下,她会不肯的,这回在骊山,玉环就问过:皇帝,你怎样安排我我没面目再在寿王府住了小妹,这是实情啊”

    “我的皇帝大哥,昨夜,我把一切都想好了第一,玉环做女道士,不像我,也不像另外一些人,她要有一个特别的目的,作为以身奉献而入道”

    “哦,奉献而入道,为谁奉献”皇帝听出了契机,很急,截断了玉真公主的话而问出。

    “陛下,正月初二是我们的生母窦太后的忌辰,让寿王以此日为奉献,为不幸而惨死的故太后荐福,自请度为女道士,代陛下尽孝,再者,以为太后荐福之故,女道观可以名正言顺地设在宫中。”

    皇帝思索着,这并不太好,但是,这又是一条出路,终于,大唐皇帝照着小妹的建议而做了。

    次日,知内侍省右监门大将军高力士奉皇命,正式和寿王谈判,嘱咐寿王献妻,他教导寿王着王妃亲自上表求度为女道士。而且,强调以故太后窦氏之故。

    昭成顺圣皇后窦氏,是大唐皇帝李隆基和金仙、玉真两位公主的生母,也就是寿王的亲祖母。原来,已故的睿宗皇帝李旦的皇后应是宁王的生母刘氏,但宁王没有做上皇帝,他的生母死后虽然也追尊为太后,而实际上却以窦氏为正,可是,官史的记载,刘氏又必然列在窦氏之前,玉真公主的确有其特出的才智,她想出命玉环为窦太后荐福,有两大理由:一、刘太后和窦太后都被女皇帝所杀,到女皇帝被废死,刘、窦两人才在洛阳招魂拟葬,由于以上的原因,有一个至亲的人入道为之荐福,依道家而言,是至上的功德;二、刘太后也生有一子二女,却无人入道,窦氏生前地位低于刘氏,死后虽因儿子为皇帝而尊,但排名仍居次,现在,她除有一个亲生女儿入道外,再有一个亲媳妇为她入道,在空灵方面,她的尊荣比实际要更来得大了。

    高力士技巧地向寿王作了提示。

    寿王自然接受,自己写好了一道表文,命妻子照抄。杨玉环对女道士少有好感,最初拒绝,但寿王一再求她,她在无可奈何中只得照抄,寿王则以最快的速度把妻子的表文呈入。

    事到如今,他们对此无可避免之事,已不再有悲愁感。

    杨玉环把自己的故事坦率地告知魏来馨,并且托她照顾自己所生的两个孩子。一念及孩子,玉环就不免伤心。

    生长于宫廷的魏来馨,深明皇家的一切,她思索着说:

    “王妃,我这样想,如果你入宫后,再生了孩子,那么,我猜测,在宫廷的记录上,这两个孩子的生母,只怕会改成我”

    “为什么”她不解。

    “王妃,倘若你和皇帝生了儿子,与寿王殿下是兄弟行,现在的两位公子总不能同母而为叔侄啊因此,只有改一改出身”

    她怔忡,喃喃自语:“这也可以改变的吗”

    “有什么不能,皇帝要在宫内做这样的事,轻易得很,王妃,你以为皇帝的起居志,史宫的记录,那些称为永传后世的东西,是真的吗不,从太宗皇帝那时起,就常常被修改了,倒是女皇帝,不大理会史官的记录,听说,那是她瞧不起这些。”魏来馨喟叹着,“他日,你到宫中,就会知道”

    杨贵妃第三卷6

    “来馨,我想,我以后不再生孩子了,你帮我好好照顾这两个。唉,我不曾生得一个女孩”她喃喃说,表现了惆怅,由于自己和皇帝的关系很密切,在一些看来特殊的人物面前,她不必避忌个人感情了。

    寿王妃杨氏,受宫廷正式的传召由内谒者监来迎,有仪仗,宫中执事,典礼庄严,寿王和王妃虽然事先获得通知,但由于特殊的关系,他们并不重视,也不去谈它,直正正式仪仗到了寿王府,李瑁才感到意外,杨玉环本来只着常服,但因是正规的迎召,匆促间换了吉服,她弄不懂是什么事,内心在抱怨皇帝多出花样。

    内谒者依照诸王妃命妇入朝的礼节,车迎寿王妃至内侍省,经由内常侍,再经由侍内省少监,唱呼入奏,步行至内殿,晋见皇帝。

    皇帝左右有侍从多人,她依照指示而行大礼,由司言代天子询问,及说明召见之意那是因为她自请做女道士的事,之后,皇帝宫式地说了嘉许之言。她谢恩。再由司言依例问了一些事,杨玉环有些闷气,忍不住,抬头正面看皇帝皇帝正座,没有什么表情,两边女官、内侍,有十人以上,后面,又排立者约十余人,她本来想笑一下,或者捉弄一下皇帝,但宫廷庄肃的气氛,使她不敢造次。

    于是,她沉着地依制行事和行礼,然后,皇帝命赐食于王美人处,司言传晓,由谒者指导谢恩。

    皇帝先退,寿王妃依宫廷制度而跪送,然后,她被引往王美人处自从杨玉环成为寿王妃之后,这是第一次单独依传统仪式朝皇帝,新婚朝见,有武惠妃在,而且仪式也不如今日那样地隆重。

    在另一所宫殿,王美人迎着她,免除一切礼仪而入内室。杨玉环以为皇帝会在,但没有,她略进小食,就问王美人,自己可不可以就此辞退,因为吉服穿着已久,不大适意。王美人告诉她赐食的节目只是带一些宫中食物回去,并不是留她在宫里吃饭。这使杨玉环失笑她和皇帝的关系,王美人是知道的,因而彼此都很自然。

    她出宫了,依然有仪仗队,诸门户出入都有专人记录,她从而认识了宫廷生活的另一面。

    次日,她奉召,秘密入兴庆宫和皇帝幽会她为昨天的故事而向皇帝发了一阵喜悦的牢骚。

    皇帝向她说:“这是先圣前皇定下来的礼,我照礼行事,内外史官,都会记下昨天像做戏的那一场节目。”

    “今天呢他们不会记了”她摇头,“这多虚伪。”

    “没有那么虚伪的东西,皇家就少去了尊威,也用不着养那许多人你想,昨天你入朝一次,内内外外,服务人事该有两百人吧把看门仪卫和后备的算上,还不止哩劳动那么多人,就为了记下这么一件事在簿册上而这,又是为了写历史,我们在制造历史”

    她听了,忽然稚气地以诵书的口气念出:

    “历史,历史,吾知之矣”

    有最高权力的人用各种方法创造历史,其余的人便为此而服务。

    大唐皇朝有名气的才人,官中书舍人、知制诘的孙逖,亲奉皇命,为取草度寿王妃杨氏为女道士的诏书。

    皇帝以充满感情的口气向这位才士说:自己早年丧母,欲尽孝而不能,今幸有寿王妃,贤媳,知胼心志,自请度为女道士他嘱咐孙逖审慎落笔,那是暗示,不可因此而侵犯自己的祖母,伟大女皇帝。母亲虽然为祖母所杀害,但在儒家所提倡的孝道理论上,无论如何不能因母而损及祖母。再者,女皇帝祖母虽然是推翻的,但是,她依然受到广泛的崇敬。

    开元皇帝以孝治天下,又友于兄弟。这位才士感动得为之俯伏而叫万岁。孙逖不是进士出身,但进士们无人敢于轻视,他出身于开元二年一个特别的考试科目,称“手笔俊拔、哲人奇士、隐沦屠钓及文藻宏丽”科,且为第一名。二十余年来,孙逖和颜真卿、李华、萧颖士齐名,被称为四名士。

    于是,孙逖写成了“度寿王妃为女道士敕”,如下:

    “敕、至人用心,方悟真宰;淑女勤道,自昔罕闻。寿王瑁妃杨氏,素以端懿,作嫔藩国;虽居荣贵,每在精修。属太后忌辰,永怀追福,以兹求度。雅志难违;用敦宏道之风,特遂由衷之请,宜度为女道士。”

    这一道简明的敕文引起了小小的震动,诸王子间有错愕感,人们因寿王妃的求度为女道士而生出许多种联想有人以为寿王有可能被立为太子,另外的人以为寿王妃指明以太后忌辰而请入道,可能暗示着将会有新的政治上的斗争,女皇帝武氏一直和她的集团仍有残余人物,是否要将之一网打尽呢因为太后是为皇帝所杀

    至于在朝廷,中书省方面由孙逖传出,大家为皇帝的孝思而感动,但同时也有人以寿王妃入道为不可解同时,寿王妃的美丽,又因此再被广泛地传布。

    这是开元二十八年的风雪残年,长安很冷,百官又为过年而忙,寿王妃杨氏入道的敕书,恰于此时公布,自然,那是由于年初二即为窦太后的忌辰之故。

    在杨玉环的家中,杨玄璬和他儿子杨鉴,都陷在不自然的缄默中。

    大唐皇朝的女道士,行为多受人议论,而杨玄璬以儒术名家,对女儿的出为女道士,很不舒服;再者,女儿于事前完全不曾通知本家,也使他为之遗憾。

    杨贵妃第三卷7

    他和儿子都猜不透是什么事故促成女儿如此。

    他们父子有隐隐的不安,但杨鉴的妻子承荣郡主则认为是喜事,她说明,寿王妃如此入道,是被特别看重。

    大唐开元二十八年除夕。

    繁缛的宫廷和朝礼之后,每一家人都在自己的家门之内团聚。

    寿王邸的情形很黯淡,在晚饭之前,寿王妃看了两个儿子,回自己的房间,独自哭泣。不久,寿王来了,请妻子同去主持一项本宅的祀神礼。

    她拒绝,但当寿王默默转身时,她忽然叫住丈夫,在流泪中说:

    “你等等我,我去唉,这是我在你家中的最后一个除夕,从后天上午起,我就不再是寿王妃了”

    李瑁一阵心酸,强行忍住,他不欲在大节日流泪。

    祀神礼成,是团年饭,有乐伎演奏,场面合于制度的热闹,但是,寿王夫妻的心情却很沉重。他们在强颜欢笑中吃完了晚饭,再去看年夜灯,又举行了除岁的祀典。这时,下雪了。

    当寿王赴大厅接受从属的辞岁之礼时,杨玉环独自走向后园,立在廊下,看黑夜中漫天飞舞的大雪灯光映雪,构成一幅美丽的图画,可是,她的心情却极为低沉,思念似雪花地飘落。

    她在这半年中周旋于父和子两个男子之间,浑浑噩噩,但临到一年将尽的时候,又想到从年初二的清早开始,自己将离开这一所住宅,以女道士的身分侍奉皇帝,将来如何她不知道,寿王、咸宜公主,都有一套计划,她有时也迷离于他们的计划,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很空虚。

    再者,她又有私人情感上的问题,她和皇帝在一起很快乐,但认真检讨,自己总是爱寿王的,那是正式夫妻,然而,要乖分了。

    在寒风中,她又流泪,她完全不知道如何自处。

    时间徐徐地过去,园中地面上,已铺了一层白雪,她仍呆立着

    于是,寿王出来了她看了一眼,没有出声,寿王同样默默地挨到了她的身边,渐渐,他把冻得很冷的妻子搂住。她的双腿一软,倒向丈夫的身上,终于呜咽了。

    他也呜咽着低唤,由于冷,他搂了妻子一阵,劝她入室,她问:“我们到哪里去”

    “内书房,我们相对,总可以的”他泣不成声。

    寿王妃在斋戒期中,不能和丈夫同住一间房内,乖分的夫妻,在最后相处的几夜,无可能相亲。

    于是,他们入了书房,在暖和中相偎,有时流泪,然而,彼此无言

    恩爱夫妻,在相对流泪中度过除夕。这是他们结婚之后,在一起过第五个除夕。但是,他们的婚姻,并未满五年,恩爱夫妻,在不足五年的时日中,自武惠妃故世之后,他们的欢乐总被一些阴暗的影子蒙上,最近一年,更是在百忧相煎中,欢乐,已然是自我迷醉式的了。

    这是帝皇的人生。

    年初二,长安城雪后晴日,曙色微茫的时分。

    有一队禁军兵士在入苑坊中列队,此外,宫闱局令一人,丞一人,随从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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