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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我这儿一拨儿实习的硕士博士还在为以后能不能留在我们医院发愁呢。”

    晓芙就故意说风凉话:“所以啊,我这三本生能混到今天,也该知足了是不是马院长”

    他“呵呵”笑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我根本没往那上头想。”他的余光瞥见护士长老金朝他走来,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候着,就赶紧对电话那头的晓芙说,“行了,不说了,这两天风大,晚上下班我接你去。”

    “嗯。”晓芙跟嘴里噙了块冰糖似的,整个的身心都齁甜齁甜的。

    他把电话挂断后,问老金:“怎么了”

    “急诊那儿出了点儿状况,正找您呢。”老金说。

    在下电梯往急诊走的这一路,老金一点点汇报情况:“来了一男一女俩印度人,哩哩噜噜说了一串洋话,周围愣没人懂。”

    “你怎么知道是印度人”致远好奇。

    老金笑了:“嗨,女的脑门上盖一红戳儿,跟大篷车里头那女主角似的。”

    致远也笑了。

    老金又问:“听说您爱人就是搞英语口语培训的,要不哪天您把她请来给我们指导指导。”

    “嗨”致远摆摆手,谦虚道,“她也就教教孩子。再说真要是印度人说的英语,估计她也没辙。”

    挂号处那儿早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熙熙攘攘的,等致远和护士长挤进去的时候,只见一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半大小子正用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向一个穿粉色纱丽的印度女人详细地询问着什么,“粉纱丽”一面扶着半靠在墙上的一个表情痛苦的印度男人,一面摇头晃脑地用印度英语叮铃咚隆地回了一串。半大小子马上一脸认真地用一口字不正腔不圆的普通话和挂号的小姑娘解释:“她的丈夫吃火锅吃坏了肚子,要挂吃坏肚子的那一科。”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轻笑声。

    马副院长却晃了神,孩子脸上那双似曾相识的丹凤眼让他心里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微微一动。

    挂了号,老金就引领着俩印度往正确的科室去了,人群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当当,我们上去吧。”

    那声音并无特别,却让致远整个的身心一颤,他和还没走开的人们一道循声望去

    一个长身玉立的黑衣少妇正站在那儿冲半大小子微笑,一脸的微倦也还是掩映不住她那霞光一样从容静谧的美。致远的世界仿佛一下静止了,心灵深处的一道旧伤再次裂痛起来。

    、少妇、少年和少女

    少妇很快也看见了人群中这个高大黝黑的白大褂,脸上的笑很快不见了踪影,入了定似的立瞅着他,眼里却渐渐盈满忧伤。人们这才发现,那已是一双年过不惑且充满故事的眼。

    “回来了”他极力压抑着点什么,问。

    “回来了。”她点点头,答。

    半大小子抬起一双少年敏感的眼来回打量着雷轰似的瞅着对方的母亲和这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留心到了,给了他一个长辈的温和的微笑:“我是你妈妈的一个老朋友。”

    “uncle叔叔您好。”少年大方地招呼了一声。

    少妇偏过脸去,不忍听下去似的。

    致远装作没看见,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我中午吃泥鳅,这里被卡住了。”半大小子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摸着自己的喉咙对妈妈的老朋友说。

    “看来卡得不厉害,还能给人当翻译。”致远笑了。

    半大小子也笑了,他并未瞬间领悟出这是句玩笑话,但他感受到了中年男人眼的善意。

    致远亲自把他们领去耳鼻喉科,穿过走廊上几排长椅上坐满了的候诊病人们,径直步入医生办公室门口,坐诊的男医生刚给一个病人看完,赶紧站起来:“马副院长。”

    马副院长等前面的病人出去了,把门关上,然后把半大小子往坐诊医生面前一推:“孩子吃鱼把喉咙卡了,先给他看看。”手一搁到孩子温热的还单薄着的肩膀上,他半天才舍得放下来。

    坐诊医生愣了一下,马副院长是出了名的不徇私情。但此刻他不敢怠慢,也不敢多想,稍稍检查了一下,说卡得不深,很麻利地就拿长镊子把它取出来了。

    “谢谢uncle。”出来的时候,孩子半中不洋地对致远阳光四射地笑道。

    致远的手在肩膀上轻轻拍拍,小括弧却在他身上无限留恋地弯来弯去的。少妇看见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又一下,不由抿紧了唇。

    他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刚朝她张张口,还没说出什么,他的手机就响了。肖玮在电话那头问:“马博,您在哪儿呢五分钟以后就开会了。”

    “就来。”他这才想起什么似的。

    “我得走了。”挂了电话后,他抱歉地对少妇说。

    “谢谢你。”少妇点点头。

    “咱们有日子没见了,改天我请你们吃饭。”他活跃气氛地笑笑。

    她却苍凉一笑:“我们明天就去上海,后天的飞机回美国。”

    他心里的裂痛一下又明晰起来,不由脱口而出:“那就今晚,我接你们去。你们住哪儿”

    少妇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告诉了他:“我妈那儿。”

    去开会的路上,他走得很快,仿佛这样就可以步出笼罩他多年的阴霾。晓芙这时候给他发来的一条短信竟让他有种恍若隔世之感:我五点半准时下班。他回了仨字儿:知道了。她又给他回了个笑脸。他的眼前立刻出现了她笑意盎然的样子,心里就狠狠一紧。

    为避开上下班高峰期,他提前半小时离开了办公室,开车到了“新纪元”所在的那幢办公楼。以前他也接过她下班,可都是把车停在地下车库,然后在一楼大厅等她。但是今天,他忽然很想看看她工作的地方,就坐电梯一路上去了“新纪元”所在的那一层楼。

    正坐在电脑面前做课件做得昏天黑地的晓芙看见了他,有些迷蒙的双眼一下就亮了:“呀,你怎么上来了”早已生完孩子傻完三年,恢复了生育前的身材她快乐得像只小鸟似的朝他飞奔而来。显然,他的突然而至让她高兴得有些不知所措,就抱着他的胳膊,眼里是满满的笑意。她是爱他的她是深爱着他的,从她还是个咋咋呼呼的傻丫头开始,这么多年,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笑着捏捏她的脸蛋儿。一晃她今年都整三十了,是女人最好的时候,像花开到最艳的时光。然而好像只有到今天,他才意识到这朵花是专为他开的,他心里又是狠狠一紧。

    她幸福得都红了脸,给他介绍这介绍那的,然后说:“你等着我,我去拿一下包。”

    他看着她又朝自己的位子上跑过去,快速地关电脑穿外套,还是那么有活力,哪儿都鼓鼓的,像他初识她的时候那样。

    他们先去晓芙爸妈那儿接了早从大院幼儿园放学的双棒儿。

    一看到爸爸,快四周岁的闺女就大呼小叫地举着一个魔方直扑进爸爸怀里:“爸爸,爸爸,你看,我的魔方终于有仨面儿的颜色是一样的了。”

    “成天就捣鼓这玩意儿。”晓芙妈嗔道。

    致远看着女儿手里的魔方苦笑了一下,早已落满灰的心弦动了一动:

    那还是多年前大学里的一个元旦晚会,一哥们儿指着台上独舞的女孩说:“咱系新系花,今年刚大一,和你还是老乡。”

    “少见多怪,漂亮姑娘多了去了。”19岁的他孤傲地评价。

    哥们儿立刻拿胳膊肘捅了他一下:“这个可不一样,知道她是谁吗李平”

    他差点跌出了眼球:“就是那个二十分钟能把魔方变还原的李平”

    这会儿他在女儿圆鼓鼓的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命运和他马致远开了多么大的一个玩笑。

    像婚后的每个冬至一样,他们一家四口要去姥姥那儿陪老太太吃羊肉锅子。

    双棒儿在后座上叽叽喳喳个没完:“爸爸妈妈,我们为什么要去吃羊肉”

    “因为吃了羊肉,你们一个冬天都不冷。”妈妈回头看着他们。

    “那冬天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呀”

    “从今儿起,你们往后数九个九天,冬天就过去了。”

    “丫头,我医院有点事儿,一会儿你们在姥姥那儿吃完了,晚上我来接你们。”他故意说得稀松平常。

    “好吧。”她有些失望地一撅嘴,但他一喊她“丫头”,她就没辙。只有在“马叔叔”这儿,她才能在九零后都大学毕业步入职场的今天,仍理直气壮地做个少女。

    他忽然腾出右手,攥紧她的左手。

    晓芙奇怪地瞅了他一眼,马致远今天太反常了,可是她很喜欢。

    她情不自禁地把他的右手搁在她一侧的脸上,歪着脑袋瞅着他,把俏皮的少女做到底:“马叔叔,如果今天真的是世界末日,我也死而无憾了,因为你们让我的人生圆满了。”

    致远的眉心一抖,根本不忍也不敢看她的眼梢嘴角蜜蜜的笑意。

    、刘老师的神秘说话

    他把晓芙和双棒儿放到姥姥家小院门口,便开着车缓缓地在雪地里前行。

    已经跨进小院的大女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跑出来对着爸爸的汽车尾气大声呼叫:“爸爸,你早点回来。”弟弟闻言,也跟着跑出来起哄:“爸爸,我会帮你把羊肉吃掉的。”他听不见孩子们冲他喊的是什么,但他可以从后视镜里看到越来越远的双棒儿兴奋地在雪地里跳着脚他挥手告别,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方向盘。

    他拐入了陌生又熟悉的隔壁的隔壁的那条街道,在一幢老式居民楼前停下了车,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我到了,你们下来吧。”

    不一会儿平平母子就出现在了堆满残雪的楼道口,平平还是一身黑,只是脖子上多了一条宝蓝色围巾,很随意地让她萦绕于胸前,衬得她更加唇红肤白,也衬得这冬日的傍晚更加萧索。他只看了一眼,便转移了视线,心却随着余光里那抹宝蓝幽幽地晕染开来。

    那么刺骨的寒风也催不快她的步子,她淡定自若地走到车边,手轻轻一指,当当就乖乖上了后座系好安全带,然后她自己才坐进副驾驶她把这一切做得优美又沉静。致远的心里又是一个恍惚,好像他每天都是这么接送他们母子俩,中间断掉的这些年似乎刹那间都不复存在了。

    晓芙正忙着和阿姨准备羊肉锅子的时候,正拿妈妈手机玩游戏的弟弟忽然大喊:“妈妈,妈妈,刘老师电话。”

    “刘老师”就是手榴弹,自打双棒儿上了大院幼儿园后,很有职业精神的手榴弹不允许干儿子干女儿在幼儿园公然喊她“干妈”,怕影响不好。

    晓芙赶紧过去接了,一阵短暂寒暄后,电话那头的手榴弹问:“在哪儿呢你”

    “在老马她姥姥这儿呢。干吗这大晚上你想和我约会”

    “嗨”手榴弹似乎没太多心情和她开玩笑,“那你家老马呢”

    “老马跟医院加班呢。”

    手榴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莫名其妙地说了句:“今儿是冬至,你让他早点儿回家吧。外头阴气太重,在外头呆久了不好。”

    晓芙也莫名其妙的:“怎么了你撞邪啦”

    “没怎么。听我的没错儿,啊赶紧的给你家那位打个电话,让他早点儿回家,我们家大葱今儿都特地请假回来了。行了不说了,我闺女要我了,我看看去。”手榴弹说着匆匆挂了电话。

    晓芙一头雾水地挂了电话,当了两年园长助理四年妈的手榴弹说话做事日趋谨慎老成,她倒也习惯了,因此也没往别处想,就去房里把老太太推到了饭桌边。

    年初,老太太夜里起来解手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接下来的一整年差不多都在床上和轮椅上轮流呆着,人明显不似从前那么矍铄了,听说致远要加班,不能来,尽管嘴上说:“工作第一,工作要干好。”

    但晓芙还是明显看出老人脸上的失落,她温和地凑过去,说:“姥姥,您要不怕吵,我们明儿还来您这儿吃饭,好不好”

    “不怕,不怕。”老太太这才喜笑颜开起来,忽然拿干姜似的老手摩挲着晓芙的手说,“孩子啊,我要是走了,你们就把我烧了,把灰搁家里,埋树底下,撒花盆里都行,让我长长久久地看着你们,保佑你们,别给我孤零零地扔在墓地里。”

    “说什么呢您”晓芙心里一酸,脸上强笑道,“等天儿好了,雪化了,我们推您去公园走走。”

    老太太就不说什么了,领情地冲晓芙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叮嘱:“闺女,今儿是冬至,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早点儿来接你们回去,冬至晚上外头本就阴气重阳气弱,我不想让你们太晚回去。”

    一向百无禁忌的晓芙忽然想起手榴弹也说了类似的话,心里便有点儿瘆得慌,就打了致远的手机,关机;往他办公室打,无人接听,不过他忙起来经常这样。吃完饭收拾碗筷的时候,她好么样儿地把一个瓷盘在桌沿上磕成了两半,心里就“咯噔”一下,鬼使神差地又轮流打了一遍他的手机和办公室电话,依然没有回音。

    她坐不住了,和老太太说:“姥姥,我妈让我回家拿点儿东西,一会儿就回来。”就打了个的,直奔了军区总院致远的办公室。

    门锁着。

    她跑去问值班医生:“您好,请问您看到马副院长了吗”

    值班医生奇怪地看着她:“他今天四点半就走了,您找他有什么事儿”

    晓芙心里又咯咯噔噔起来,她找了个没人的地儿,把今天的事儿都想了一遍,越想越不对头。就给手榴弹打了个电话:“你晚半晌儿打那电话什么意思”

    手榴弹听她口气不善,就问:“你怎么了”

    “你别问我怎么了,你要还当我是姐们儿,就别话里有话地让我猜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打小就

    不会跟人耍心眼。”

    手榴弹在电话那头沉默着,尽管周围并没有人吵闹,晓芙还是把话筒贴紧了耳朵,生怕错过手榴弹将要说的每一个字。

    半天,手榴弹终于开口了:“我刚和我们大葱在外头吃圣诞周泰国菜自助,就在你过去卖酒那酒店,然后我就看到”

    她顿了一顿,晓芙的心一下纵到了嗓子眼儿。

    “就看到你家老马和一个女的带着一个半大小子进来了。”

    晓芙屏息凝神:“那女的什么样儿”

    “快四十了吧,长得”手榴弹字斟句酌后,吐出俩字儿,“不错。”

    晓芙只觉得像让人砸了一榔头似的,脑子一晕。晕了两秒,才满不在乎似的说:“哦,那是他同学,刚从香港回来,老马晚上请她吃饭。”

    手榴弹“噢”了一声,说:“那就好,那就好。”

    挂了手榴弹的电话,进电梯下楼的时候,晓芙才猛然想起,晚半晌的时候她刚刚告诉过手榴弹致远在医院加班。但这一刻她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因为她的脑子已经让心头涌现的一连串问题侵蚀得闷痛:致远为什么对她撒谎那个“长得不错”的女的到底是谁还有一个半大小子

    、很中国的事情

    故都国际大酒店的曼谷厅早已被装饰一新,满是圣诞的华彩。

    致远和平平母子坐在了临窗的一张桌子上。

    像餐厅里播放的轻快的圣诞乐一样,致远努力把氛围营造得轻松一些,问了一些过去同在美国的同窗故旧的近况。

    “老妮儿还跟从前那么愤青吗”他问。

    “她呀,从闹学潮那会儿,就一直那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平平说。

    “学潮那会儿咱们都愤,现在想想,其实都是有组织无纪律地瞎闹腾。”致远很有深意地笑了。

    “什么是闹学潮”当当一脸困惑地问。

    “妈妈和uncle叔叔在讲一些很中国的事情,等妈妈想好怎么跟你解释,再告诉你。”平平对儿子含糊其辞一番后,和致远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

    “unilitaryofficer军官”当当忽然发问。

    “都是。”致远答。

    “那你就是litarysurgeon,可是litarysurgeon军医不该是在战场上的吗据我所知,中国现在没有在打仗。”当当微蹙起少年的眉头很老成地问。

    致远还真让他问住了,急中生智道:“这也是一个很中国的事情,等我想好怎么跟你解释,再告诉你。”说着和平平又是相视一笑。

    “可是我们很快就回美国了,你怎么告诉我呢”当当较上真了。

    孩子的一个问题让两个成年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片刻,致远慈爱地笑笑:“uncle一定会给你发eil电子邮件的。”

    “好的,那我等着。”孩子一脸认真地看着他,然后朝他伸出一个拳头。

    他用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赶紧伸出自己的拳头有力地顶住那只小拳头。

    平平感激地冲他浅笑了一下,目光水水的。

    他的鼻子忽然有点酸,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年不知她是怎么又当爹又当妈,也不知道孩子有多少这样渴望和父辈交流的时刻。

    等当当走开在酒店内闲逛的时候,致远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孩子很好真好”然后就喉咙发烫说不下去了,便扭脸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平平看着他的喉结一上一下急速地滑动,体贴地伸过手去摩挲着他的一只搁在桌上的手:“我们一切都好,你不要担心。当当很争气,考上了天才班,钢琴过了八级。所以这次回去,我要带他去科罗拉多滑雪,算是奖励他。”她的手小心翼翼,并不带有任何的进攻。

    他犹豫着,到底没把手抽出来。

    晓芙赶来的时候,刚过九点,餐厅已经转为清吧,灯光愈发幽暗,每一张桌上都燃上了红蜡烛。

    她一眼就看见中间临窗的那张桌上,一对男女在那跃动的红色烛光中,一只手覆盖在另一只手上,相看窗外的万家灯火。男人身上穿的是她张晓芙亲手洗涤熨烫出的米白色针织衫。

    她觉得心口瞬间被什么划拉出了个大洞,服务员问她几位,她也没听见。

    服务员好心走到她身边又小声问了一遍,她冲服务员轻轻摆一摆手,她的脑子现在接收不了任何信息。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魂魄尽失地走出了餐厅,走出酒店,漫无目的地在雪地里暴走,兜里的手机一遍又一遍地响着,她也置若罔闻。

    直到当当逛完回来,平平才把手从致远的手上拿开,留下一抹余温在他的手背上,他心里无着无落起来。一整晚,因为有当当在,也因为太久没见,有些话只能说半句藏半句,还有些话只能通过彼此的眼神揣摩,既规避,又忍不住要搜寻,忙得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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