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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他们不会发觉吧。”

    他瞧不起他们,认为他们是不会知道的。幸亏秀赖年纪幼小,淀姬的活动范围又仅仅局限在大坂城的本丸这块小天地里,没有必要知道丰臣家的一些新情况,即便知道了,也是无能为力的。

    且元一直想道:“让他们照旧做着昨夜的残梦,以为秀赖还是个执掌天下的人物,这也不坏嘛。”

    这与其说是他脸皮厚,自作主张,不如说是他的软弱无能和胆小怕事的表现。可是,如今这位淀姬好象是已经知道事实了。

    且元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吞吞吐吐地讲出了现在只剩下六十五万七千四百石封地这个无可奈何的事实。

    淀姬听了,先是喊了一声,也不知是惊还是怒,跪伏在铺席上的且元没有听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是紧接着的一句话,且元听上去觉得十分刺耳。

    “我代替秀赖殿下质问你,你到底是家康的仆人还是丰臣家的仆人”

    照淀姬的说法,是且元把丰臣家全部出卖给了家康。要不如此严重的事态秀赖的地位一落千丈,不知何时竟跌落成了一个大名,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严重事态,不是早就应该和我们商量一下吗

    “不过,”这时且元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了几句话。“这是打仗的结果。由于在上次的关原之战中吃了败仗,石田三成被绑着在大坂城游街之后砍掉了脑袋,安国寺的和尚惠琼以及小西行长也落了同样的结局。既然如此,那么发布了军令的秀赖殿下的罪过,恕小人直言,那自然就”

    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淀姬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是想吓唬我吗”

    且元慌忙回答说:“小的不敢。”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又镇静下来,变换了一个说法。这个脸色苍白、身材矮小的人说:“这个是给殿下的伙食费啊。”“这个”指的是六十五万多石封地。

    “伙食费”

    “如果这么说不合适,那么也可以认为是养育秀赖殿下的费用。”

    “噢”淀姬象是被他这话所吸引住了似的,不由得向前挪动了一下跪坐着的膝盖,“是吗”

    且元应和着说:“是的。”声音低得就象是说给自己听似的。要是把这六十五万石封地解释成是一笔秀赖抚养成人所需要的经费,那么,这就是一笔足足有余的巨款了。

    “内府曾经说过,”且元解释说,“如果再让这位年幼的主公象从前一样拥有那么大的直辖领地,那么,就会出现第二个乃至第三个治部少。这样,不仅会弄得天下大乱,而且最终会危及丰臣家的利益。对此,内府经过深思熟虑,才忍痛把主公的领地削减到六十五万石的。这倒也是为丰臣家着想啊。

    “是真的吗”

    “小的为什么要说假话呢”

    “按你这么说,江户内大臣曾讲过,等秀赖殿下长大成人之后,他要把天下归还给秀赖殿下的喽。”

    “是这么个意思。”

    “确实是这样吗”

    “是,是这么回事。”

    且元的应和之声,越来越含含糊糊了,而在淀姬和她的侍女们之间却起了一阵嘈杂的议论声,有人甚至高兴得欢呼起来。然而,在场的人最不相信且元这番允诺的,却是且元他自己。

    关于这件事,他心里这么思索着:“内府总不至于会”

    不过,且元胡诌的谎言可并不是他自己创作的。他可没有这么机智,能够随机应变,当场编造上面这一节“内府所设想的”暂时掌管天下的故事。那是从家康的军师佐渡守本多正信那里听来的。

    本多正信对他口授道:“叫淀的那位,毕竟是个妇道人家,得宽宽她的心,请你对她那样说吧。”

    那时候,且元一本正经地问:“你刚才讲的暂时掌管的事,想必是当真的吧。”

    说这话的时候,且元一个劲儿地盯着正信的眼睛。正信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立即大声笑起来。

    “嗨,我说你啊,怎么老这样啊。连你东市正侯爷都在说什么呀”

    本多正信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继续大声笑着。本多这么笑,究竟是意味着“不用再问,当然是内府的真意喽”,还是意味着“你我彼此都不是执行这条计策的同党吗,事到如今你再来提这样奇怪的问题,可不好办”呢凭着且元的这点智力,实在难以辨别,而且他也不敢再问了。派了这么一位智力低下的汉子去当丰臣家的总管,这大概也是家康的计谋吧。

    但是,就连这么一位且元,看到淀姬和她身边的侍女们这般愚昧无知,也不由得感到既可叹又可怜。看来她们根本就弄不清该相信什么和该怀疑什么。

    举个例子来说:家康把丰臣家直属领地中的界市和博多这两处对外贸易的海港都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了。这两大港口所收得的贸易关税的金银,数目巨大。在以往,这笔进项都是流人丰臣家的库房的。可是现在,它们全部流到江户去了。如果家康有意在秀赖长大成人之后把政权归还给丰臣家的话,那么,理应把这些金银放到大坂城的金银库里贮存起来,以供将来秀赖使用。即便从这么一件浅显易懂的事情上,也可以看出家康的真意何在。按理说,淀姬和她的侍女们是应该懂得这些事情的。

    四

    家康也一直在留意淀姬的情绪。要是她闹起别扭来,拥着秀赖再次号令原丰臣家系统的诸侯,那么,迅即之间天下又要大乱,家康好不容易才抓到手的天下大权,就不得不如捏在掌中的沙子那样,纷纷散落。

    举例来说,在关原之战中为家康出过力的福岛正则、加藤清正等人,从家康那里分别封得了五十万石左右的大片领地,但是他们始终没有放弃自己是秀赖的家臣这样一种双重的立场,常常上大坂去拜谒秀赖,向他请安。倘若家康对待秀赖过于苛刻,那么他们今后会如何动作,是难以逆料的。

    为了这个缘故,家康虽说身在江户,然而仍旧是以丰臣家的首席大老的身份号令天下的。关原战役结束之后,过了两年,即庆长七年1602二月十四日,家康再次来到大坂。一个月后,他在三月十三日拜谒了秀赖。

    家康致词说:“往日久疏问候,现特前来恭贺新年。”

    时节早巳到了三月中旬,还说是恭贺新年,未免有点古怪。不过,这样子总算施了臣仆之礼,从而稳住了加藤清正和其他旧丰臣家系统的大名们的情绪。第二年,即庆长八年二月八日,家康又急匆匆地来到大坂向秀赖致了新年贺词,然后回江户去了。但是,这庆长八年的拜谒是最后一次,自那以后家康再也没有来过。这是因为,昔日曾统治过日本的丰臣家的强大声威,已经渐渐地被天下的人们忘却了。自然地,大坂城下变得萧条起来,而江户则取而代之,成了繁华之地。原来隶属于丰臣家的各大名都在江户建造府邸,让自己的妻子儿女住在江户,自动地把她们送给家康当人质。就连加藤清正,更确切地说,是加藤清正带头,在江户的三宅地方,讨得了一块宅基,挥金如土地这里造了一幢金碧辉煌的公馆,让妻子儿女住在里面。这么做,大概是为了向家康和天下公开表明,决不反叛江户政权吧。别的丰臣系统的诸侯,也都学这位清正的样,在江户造了公馆。

    家康心里想道:“现在已经不必再去大坂拜年了。”从此,他停止了大坂之行。

    秀赖失去了实力。

    不过,唯有官位却一个劲儿地向上升。这是理所当然的。丰臣家现有的领地只有一个大名的水平了。然而与其他大名不同的是,丰臣家属于皇族,秀赖的父亲秀吉和他的义兄秀次都曾升任关白之职就表明了这一点。在这一点上,丰臣家和五摄家可以担任摄政和关白之职的门第的近卫家、鹰司家、九条家,二条家、一条家是没有区别的。秀赖虽说尚是个少年,但在庆长六年已升任从二位大纳言,而到庆长八年则当上了内大臣。年仅十岁的少年任内大臣,这在古往今来的历史上,谅必也是少见的吧。

    官至内大臣,可以说是朝中百官的统帅了。由于这个缘故,京都朝廷对大坂方面,施以按规例理由有的礼节。每逢新年,亲王,公卿等王公贵族,成群结队地从京都来大坂,在大坂城内的御殿里,朝谒秀赖,向这位丰臣二世的贵人,恭而敬之地致贺。在这一点上,与秀吉在世时丝毫没有两样。

    但是,只有家康不再前来祝贺。一个比上面谈到的更重要的原因是,家康在这一年奏请朝廷,获得了征夷大将军的称号。如远在从前的木曾义仲、源赖朝等先例所表明的那样,只有源氏出身的人,才能被天皇封为征夷大将军。足利尊氏也因为是源氏,才受封的。明智光秀也一样,他自称是土岐源氏源氏原是皇族,其子孙分散在各地,此处指居住在土岐地方的源氏,所以受了诏封。秀吉在当织田家手下的将领时,不公开自己的出身门第。由于后来有一段时间里曾自称是平氏家的人,因而不能当征夷大将军,不得已而奏请朝廷,请求朝廷为他创设了一个朝臣的姓丰臣,从而成了皇族,并以关白的资格统治天下。家康起先也没有自称是源氏,但是后来在当织田信长的同盟者的时候,请求朝廷,获准公开称作源氏。多亏有这么一段经历,才受诏封为将军家。征夷大将军的最大好处,在于可以开设幕府。

    通过开设幕府,家康使关原战役之后一直持续至今的建立在江户的非法政权合法化了。这样,他就可以公开地统率各方诸侯,号令天下的百姓了。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他都可以不必担心丰臣家了。这时离关原大捷之后已经过了三年。

    家康任征夷大将军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大坂。这使淀姬和她的侍女们大吃一惊。

    “丰臣家的臣仆居然要开设幕府吗”她们无法理解。进而又联想到,既然要开设幕府,大概是不打算把政权归还给丰臣家了吧。

    这一次淀姬又叫来了片桐且元,仿佛他就是家康似的,气急败坏地责问他说:“你对我们撒了个谎,是吧”

    且元没有立即答上话来。但是,在考虑了片刻之后,他把自己一厢情愿地盼望着的事儿,象煞有介事地谈了出来,仿佛那便是家康心里的想法似的。

    “嗨,这也没有什么,将军的职务,就他这一代嘛,回头他是打算让给秀赖殿下的啊。”

    这期间,从江户回自己领地广岛去的福岛正则,顺路来到大坂,拜谒了秀赖和他母亲,说了一番与此类似的话。福岛正则对他们说:“再忍耐一段时期就行了。”

    据他说,家康生于天文十一年1542,是属虎的,已经上了年纪。而内大臣呢,则如一株幼苗,正在茁壮成长,内大臣越长大,家康越接近死亡。家康一死,敝人及天下的其他诸侯,就不必再顾全德川家的情义。如果失去了家康,那么一旦两方打起仗来,德川家也就没有现在这样强大了。因此,现在要一个劲儿地忍耐。千万不能操之过急,轻举妄动,而应该一心一意地服从江户方面的命令。等将来时机成熟,到那时,即或德川家不想归还政权,我们也将凭着手中的刀枪,让德川家把权力还给你们。

    福岛正则十分肯定地说:“请放心就是,我一定那么办。”听了这番过于直截了当的话,就连这位淀姬也既感到放了心又为正则本人担忧起来。淀姬说:“左卫门太夫侯爷刚才这番话,倘若传到了江户,你会怎么样呢”这个女人,这次竟为别人而担忧起来,是极其少见的。就这么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已使正则感动不已,禁不住热泪盈眶了。

    正则以低沉的声音说道:“多谢”但是又立即抬起头来,大声地说:“传到江户又有什么了不起本来,对于江户老爷来说,敝人是他的恩人。上次关原战争的时候,敝人因为对三成憎恶之极,因而加入了江户老爷一方。由于我参加,大批诸侯也竞相站到了江户老爷一边。”

    事实正是如此。正则原与前代主人秀吉有亲戚关系。为此,在丰臣家的大名之中,他们与加藤清正二人同是丰臣政权的开国功臣原文作谱代。日本的大名大致分三种,一是谱代,开国功臣;二是亲藩,自己的亲属担任的直系大名;三是外样,旁系大名。在关原会战的时候,因为连这位正则都帮家康,所以别的诸侯,也就放心地参加了讨伐大坂方面的会战。那个时候,对于想要推行自己政治计谋的家康来说,福岛正则具有异乎寻常的价值。正则是清楚地懂得自己这种价值的。而且,在关原战场上,正则担任家康方面部队的先锋,参加了最残酷的战斗,正是由于他勇猛非凡,一往无前,才击溃了西军。总而言之,正则为家康立下的功劳,比谁都大。再加上关原会战之前,正则曾在下野小山地方,对劝他参加家康一边的黑田长政讲过:“我可以参加江户老爷一边,不过,这完全是出自对石田三成的憎恶。我希望从江户老爷口里,得到一句保证的话:打胜这一仗之后,丝毫也不会有损于秀赖的地位。”

    其后,正则通过黑田长政,从家康那里得到了内容大致如此的保证:“不会那样的。”正因为左卫门太夫福岛正则是如此功勋卓著的人物,所以据他说,即便是刚才那番话传到关东,家康也是不会责怪他的。

    听了正则的解释,淀姬越发放心了。然而,身在江户的家康,根本就不是正则这样的武夫所对付得了的。这一点,没过多久就清楚了。

    家康干脆辞去了征夷大将军的职务。这是庆长十年1605四月,家康任将军两年之后的事。出入意料之外的是,就在辞职的当天,他奏请朝廷,把征夷大将军的职位让给了他的嫡子秀忠,让他继承了政权。恐怕再也没有比这条消息更叫大坂府衙的人们沮丧,更叫淀姬和她的侍女们愤慨的了。因为通过把将军之职让给秀忠这件事,家康向天下表明:他已经无意把政权禅让给秀赖了。

    此时,秀赖年方十三,早已官居右大臣。在这之后如要高升,则只有当关白了。如果当上了关白,那么就得按其先父开创的先例,一方面统率廷臣,主持朝政,一方面又率领二百余名诸侯,总管天下政治。那样,就势所必然地不能不与被认为是镰仓、室町时代以来武家栋梁的征夷大将军发生冲突。

    五

    对于世间来说,丰臣秀赖这个人是个没有实体的几乎象个影子一样的存在。他的长相如何,资质和性格怎样,除了他的母亲和侍女等身边极少数人而外,同时代的任何人都是不得而知的。

    就连正在盘算着杀害他的德川家康也不例外。

    “那个人现在长得怎么样”

    每当有人从大坂来的时候,他一定要提出这样的问题,然而只能听到几句肤浅的泛泛的回答。

    “聪明呢,还是蠢笨”家康想要打听的仅仅是这件事。但是他又不便开门见山地问,只好暂时依靠为数不多的材料进行臆测。如果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那么得早点找碴儿杀了他,倘使是个傻瓜呢也得要杀,只是可以从长计议,慢慢考虑。

    家康最后一次见到秀赖是庆长八年二月四日,那时秀赖实足年龄十岁。关原之战已经过去三年了,家康事实上成了主宰日本的人,但是还没有当上将军。那次他亲自来到大坂,以家臣的身份向秀赖致了新年的贺礼。

    家康心里觉得:“这是个平平常常的、不出众的孩子。”

    他暗暗地放下了心。说得露骨一些,那该叫作愚钝。一张白皙的面孔,红润的下嘴唇微微耷拉着。不仅如此,尽管已是十岁的人了,可还是没有谒见时的威严,动不动就想把身体靠到奶妈的膝盖上,身子不时地在摇摆着。

    这是家康最后一次的拜谒,就在这一年的这个月,他当上了征夷大将军,名副其实地登上了权力的宝座。接着又在这一年的七月,家康打发他六岁的孙女于千到大坂,给秀赖作了妻子。家康并不热切地希望成全千姬与秀赖的这桩婚事。这是已故的秀吉临终时口授下来的遗嘱。如果他不遵守这个遗嘱,那么他手下的加藤清正、福岛正则等过去受过秀吉恩宠的大名们,可能会动摇。对于家康来说,让秀赖这个少年和于千这个童女结婚,不过是为了使刚建立的德川政权保持和平,同时也为了稳住上述这些旁系诸侯们而已。

    第二年的三月,家康在伏见。他既然已经当上了征夷大将军,也就不再按规例到大坂去拜年了。

    “叫他们上我这儿拜年来”

    他针对丰臣家放出这样的空气。从家康来说,他是想通过这一行动,让他的主人秀赖知道,不管过去如何,现在的他是什么样的人物。

    不用说,大坂方面感到很吃惊。诚然,关原之战以后,丰臣家的领地已经削减到仅有七十余万石,相当于一个大名的封禄了。然而,家康是丰臣家的臣仆这一点,却没有变,他曾向故主秀吉提交过一份用熊野誓纸写的发誓“拥戴秀赖殿下”的效忠信。这誓言至今仍是有效的。既然如此,那秀赖又为什么必须到伏见向家康拜谒呢主人向臣仆拜谒,这样的例子,在外国有没有且不去说它,在日本是断然没有的。

    淀姬面对家老片桐且元,怒不可遏地质问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她又说,那可不成,得叫他德川老爷上这边来,请你去对他这么说。

    淀姬身边的几位年长的侍女们,也都一个个异口同声地说:“夫人说得有理”

    且元听了,心中暗想道:“这是何等的愚昧无知啊”

    他对她们差不多感到绝望了。这帮女人首先不懂得什么叫政治。

    “不错,一般的道理,完全如夫人您说的那样,不过”

    且元急得满头大汗,他不得不极力向她们作解释。他磨破了嘴皮子反复向她们说明这样一个事实:“道理虽说如此,可实际上是行不通的。”然而终于没有能为女人们所理解。结果,这件事是这么了结的:由这位片桐且元充当使者,以秀赖的代表的形式,上伏见城,向家康拜年。

    淀姬不加思索地答应说:“你要是代替秀赖去的话,那可以。”

    这件事也说明,尽管淀姬开口闭口讲着“道理,道理”,可实际上是完全不谙事理的。既然要顾全丰臣家的体面,那么,即便是派代表前去,同样也是秀赖的耻辱。但是从淀姬这一边来看,仅仅是由于过分担心秀赖的安危,不愿意叫秀赖离开大坂城上伏见去。道理不过如此而已。淀姬和其他许许多多母亲一样,认为秀赖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的关于秀赖的思虑,看来怎么也超不出这样的范围。

    且元登上伏见城拜谒家康,祝贺新春。

    家康知道这事的内幕,但还是故意问道:“秀赖殿下怎么样啦”

    且元也随便应付地说:“诚惶诚恐回禀老爷,秀赖殿下得了感冒。”家康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说道:“这倒是让人担心的。不过,秀赖的感冒,到明年总该会好了吧。希望明年能在京都见到他。”他的意思似乎是说,不论如何,明年一定请他上京来。

    且元无可奈何地回答道:“明年一定来。”家康听了,就如取得了诺言似的深深地点了一下头。第二年庆长十年到了。这年四月,家康把征夷大将军的职位让给了嫡子秀忠,从而表明他已经无意把政权还给秀赖,天下该由他德川家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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