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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断自己对十二年来精心养育、如今却不得不撒手的孩子的依依不舍之情。

    到达东京时,已经是薄暮时分了。由于人生地不熟,前来迎接的父亲又错过了,两人一路打听,到了十二点才找到地处中野的生父家。大门打开时,一位看上去如同阿绢女儿一样年轻的女子迎了出来。

    “啊哟,欢迎欢迎。一定累坏了吧。我们正在担心呢。”她便是新妈妈了。

    不一会儿,父亲也回了家,善卫被引见给众兄弟。自打空袭以后,除却发给罹灾者的特别配给之外便不曾尝过的米饭,也端上了饭桌。善卫一边贪婪地大口吞食,一边不时望望阿绢。

    大约是两年的艰难沁入了心底,只见她处处小心在意,身处团圆之乐中,却还是一副穷酸模样善卫一半觉得愤懑,一半感到羞耻,已然是一副看待他人的眼光了。

    “暂且要跟你娘分手啦,今晚就跟你娘一起休息吧。”

    善卫和阿绢被安置在壁龛中挂有鲤鱼跳龙门画轴的客厅里睡觉。他趴在被子上望着那画,口中嘟哝道:“画得真够好的。”

    阿绢接口道:“从明天起,就要喊她妈妈了。你要讨她喜欢。”她一边为善卫叠衣服,一边继续说道:“在这里的话,只要你愿意读书,不管什么学堂都可以供你一直读下去。”

    那一位就是妈妈吗,太好啦。善卫听着她嘟嘟哝哝的低语,昏昏沉沉地睡熟。久违的吃饱肚子的感觉最重要,至于究竟能否融入这个家庭,能否与新妈妈和睦相处,他压根就没去考虑。

    三天后,阿绢用不灵活的双手拎着苹果和鲑鱼出发了。善卫送她到东京站,将她塞进了跟来时一样拥挤不堪的车厢内,既没有挥手也没有流泪,火车滑动的同时,被人推挤时脱口而出的悲

    鸣便是分别的信号。善卫呆呆地望着火车的尾灯,旋即便被战火烧塌的车站后方,那历历在望的丸大厦、国铁大楼、中央邮局的雄姿吸引了。他既不感到悲哀,也不觉得依恋,他已经能毫无隔阂地喊那年轻女人为妈妈了。

    从新大阪车站转乘阪神地铁,抵达石屋川时,已是晚上九点。虽说理应轻车熟路,可自己在这一带徘徊游荡,还是空袭之后不久的事,已时隔二十年。这里居然依旧住家稀疏,善卫稍有些近乡情怯。

    溯河走上去,就该是阪神国道了。走着走着,右手边出现了印象中的天神庙。那院内连一棵树也没有,似乎唯有神社是新建的。继续前行,只见夜间的公会堂就仿佛漂浮在眼前一般。

    这里的地下食堂在未烧毀之前,是他为了领取杂烩粥曾经排过许多次队的地方。走进去一看,不见客人的身影,只有一个年老的男店员。善卫要了一瓶啤酒,查看起电话簿来,寻思没准能找到德井公寓,然而却没有。守灵总得送点寿司去吧。遥望国道两側,却没看到寿司店之类的所在。向男店员打听,回答是:“这一带已经没人开寿司店了。”酒馆也是一到天黑就关门歇业。

    回到东京的生父家后,在考进高中的那一年,善卫曾来神户探望过阿绢一次。因为是时隔三年再度重逢,善卫穿了一身对于昭和二十五年的学生来说极其奢侈的学生装。

    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协商的,回到东京后的最初半年,善卫姓的是舍利万,后来便改姓了生父的姓,完全适应了那里的水土,活得比其他兄弟还要无忧无虑。“阿绢那边爸爸都安排好了,不会有问题的,你尽管放心吧。”母亲一有机会就这样说,善卫也想在这样的母亲面前表现出心地善良的形象来,出于一种撒娇的心理,假装出惦挂阿绢的模样。其实他并不特别担心。他更想炫示自己今非昔比的神气劲,让阿绢看到他与三年前那副寒碜相截然不同,于是央求家里为自己做了一身新装,来看望阿绢。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阿绢借住的麻将馆二楼一间四叠半大的房间,阿绢却不在家。据女房东介绍,阿娟如今在保险公司做推销员。善卫压根不曾想到她竟在工作,然而转念一想,一个女人独自度日,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善卫在幸免于战火的六甲车站前,那些空袭前就十分熟悉的街道上闲逛了一圈,回到了麻将馆。不料这次与以惊人的势头从二楼冲下来的阿绢迎面相遇,他事先预备好的寒暄话全飞到了九霄云外。

    “啊哟,这不是善卫吗都长这么大啦”

    自己完全被当作了小孩子。虽然心怀不满,但毕竟令人怀念。走进房间里一看,一件家具也没有,那光景不由令人心寒。仔细看去,仅仅三年之间,阿绢越发衰老了。裙子太长,将小腿都遮住了一大半,男装似的上衣同样土气,跟东京的妈妈相比,简直有若云泥。不愉快的心情油然而生。

    “你肚子饿了吧我去叫点寿司来。”阿绢从壁橱的米袋里量了一合1米,装进了纸口袋。“你在东京恐怕吃过更好吃的寿司。”

    1合,容量单位,1合约合01升。

    善卫偷偷地拉开壁橱看了看,只见里面是两条薄薄的被十,下面一层放着粗糙的饭碗和盘子,形同喂猫用的食器,此外别无长物。两人住在筱原时的行李、衣箱等都无影无踪了。总不至于连换洗衣服都没有吧然而四下里却看不到。只有一座粗陋的佛龛,安置在搁板上面。

    “我去泡茶,你稍稍等一会儿。”阿绢带了寿司回来,旋即又不见了踪影,似乎是去向麻将馆的老板娘借茶壶了。在昏暗的室内,望着色泽难看的寿司,善卫心情黯淡。阿绢回来犹白忙前忙后,又是手巾又是酱油,手忙脚乱。

    “那个”一声“娘”涌上了舌尖,却没能直率地喊出口。“您不吃吗”善卫特意用标准的东京话说道。

    “我不要我不要。善卫不要客气,快点吃吧。就怕此地的吃食不合你的口味。”阿绢再次卑屈地说着相同的话,“那边家里都好吗”

    “嗯。”

    “那太好了。托大家的福,娘的身体也很好。”她毫不介意地

    自称娘。也许是因为年龄的缘故,皮肤的色泽显得混浊。

    满心以为一见了面,自然而然就会话涌如泉,谁知却说不出话来,一来二往之间,善卫突然担心起来:阿绢会不会提出要自己晚上住在这里

    “这爸爸叫我替他办件事,我回头再来吧。”他的口气极不自然。

    阿绢却仿佛正等着这句话似的:“是吗正经事情不先办好不行哦。娘白天要出去,善卫什么时候来,娘知道后可以在屋里等你。”

    “那么,我就明天傍晚来好了。”

    不管怎么说,这么抬脚就走也太不像话,于是善卫信口开河地聊了几句闲话,便逃也似的告辞了。如果到废墟附近去,说不定能碰到小学时的同学,他心念一动,很想显摆一下这身漂亮衣服。然而废墟却一如往昔,只是雨水冲来的泥土上长出了一层野草。放眼望去,只剩下窝棚的残骸,根本就没有人迹。

    善卫喝了一瓶啤酒,走出了地下食堂,眼前依然是同样的黑暗,延绵不断右边的红帽子咖啡店,是战前就在的,其他的房屋则从未见过。在烟杂店打听到德井公寓的所在后,从国道向着靠山一侧走了进去,善卫满心以为那公寓一准是文化住宅,是现代风格的建筑,没承想自己竞在它前面来来回回走过两三次,方才注意到。

    从洞开的大门往里面看,根本不像有人住。

    “请问,有人吗”善卫如同吼叫般问道。

    右边的门哗啦啦发出一阵声响,出现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孩。他看见善卫,便将右手举至脑袋的位置,握着拳头向上指指,又松开手。“爸”他喊了一声,便缩了回去。

    “谁来了”一个男人粗声粗气地问。

    “打扰了”善卫又吼了一声。

    这次从左边房间里走出一个十分矮小的女人,一面用手拢着睡衣前襟,一面问道:“哪一位呀”

    “这我是舍利万绢的亲眷。”

    “啊呀,终于来啦”女人怪声叫道,“终于来了一个认识喜利万老阿婆的人啦”

    随着这一声呼喊,从两边的五个房间里都闪出人来。

    善卫颇感畏缩,说道:“对不起,我来迟了。”他冲着众人鞠了一躬,并询问白天打电话的男子在不在,却毫无头绪。“直到刚才还在守灵来着,太晚了,所以就散了。”众人将善卫让了进去。

    刚踏进走廊,一股刺鼻的厕所气味便迎面扑来。大约是地板下的托梁脱落了,脚下摇晃不止。“当心脑袋”无须提醒,楼梯底下的房间,如果不拼命弯下身子,就进不去。只有楼梯口有一盏昏暗的电灯,善卫弯着身子正动弹不得,忽然室内电灯亮起,就在他的脚边,躺着覆盖着白布的阿绢。房间狭窄得令人无奈。两叠半的屋子,被楼梯斜着从半空里拦腰截断,连一扇窗子也没有o

    “听医生说,她是老死,没有任何痛苦,安然死去。”一个肥胖的男人在身后说。

    留神一看,周围的男男女女穿的不是露出了棉花的棉袄,就是粗陋的夹克衫,善卫却出于职业习惯,穿了一身华美的西服,这身行头不仅在此地显得不合时宜,甚至让人觉得是对死者的冒渎。

    “该咋办呢,葬礼您,可是喜利万阿婆的亲眷”

    又被唤作了喜利万,善卫百感交集。“我虽然不是她的亲眷,不过接下来的事就由我来操办吧。麻烦诸位了,谢谢,谢谢”

    至少应该带点啤酒之类来,那样的话胆子也会壮一点。阿绢这终焉过于令人生悲,虽然说衰老致死恐怕不会有什么痛苦,然而邻居们漫不经意的话语,听上去却仿佛是在责备他。

    善卫跟里面守着的人换了位置。死者是头朝北躺着的,否则这里也无法停放。他只得跨过死者的头部,站到里面去。接下来该守夜了,却既无香炉亦无线香,一个缺口的小碟子,里面有些凝固了的蜡,这莫非便是方才守灵的痕迹

    大约是看到善卫脸上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一个人喝道:“好啦,小孩子们都退下去。別看热闹了。”随着这一声号令,众人离去了。

    善卫决然地掀起白布。忽地蹿起一股异臭,阿绢的遗容露了出来。那脸色甚像鼠灰,更近黑色。眼睛是闭着的,嘴唇却半张,残存的五颗牙发出白光。再揭起薄薄的被子,却见双手齐齐整整地叠放在胸前。细看贯穿手背的黄色筋脉,那是空袭时烧伤落下的瘢痕,生前是血红的,此时在浊黑的皮肤上,却好似另一种生物,滑溜溜地放着光。合起来的手指,像是在安抚瘢痕的痛楚。

    昭和二十年六月五日的空袭,善卫是在疏散地北河内的舅父家中得知的。跟五天前大阪那凶猛骇人的滚滚浓烟相比,此次神户的硝烟离得远,看不真切,无非只是微微地将云朵染点颜色罢了。大阪空袭时,娘和爹都担心善卫的安全,立时赶了过来,因此这次他们肯定也会背着背包来看望。然而他期盼了两日却不见人来,到了第三天,舅父去打探情况,夜里很晚才回到家,以为善卫睡着了,遂口无遮拦地说道:“健三那小子好像挨了一家伙。”

    “挨了一家伙很严重吗”

    “简直是一塌糊涂啊。阿绢烧伤了,住在医院里。这次舍利万家几乎是灭门了。”

    养父健三是贸易公司的科长,善卫只知道他跟油打交道。食物开始配给供应时,他们家还是有很多食用油,还分了些给小学的老师,于是便有人毀谤说老师偏心。舅父家里,也送来了两大罐,作为照管善卫的费用,每罐一斗。

    善卫并没将“挨了一家伙”这句话跟死联系起来,印象中,那就和相扑比赛时被对方摔出去差不多,所以他更为娘的烧伤悲哀。然而,如果此刻舅父察知他尚未睡着,那么爹挨了一家伙、娘烧伤了,都将确凿无疑地变成现实。快睡着,睡醒时爹和娘肯定都来接我了他偷偷地抽泣了几声,就这么睡着了。

    然而,这些并非梦境,爹甚至连尸身都找不到,娘上半身烧伤,在渡边医院里住院治疗。

    “你已经是五年级学生啦,该到你娘身边去照顾照顾她。又没有护士,好可怜啊”舅母的话固然不假,但恐怕她更为担心的,其实是将一个丧失了监护人的孩子稀里糊涂收留在身边,谁知将来会怎样。

    渡边医院位于芦屋,面对着海滨。在舅母的带领下,善卫从阪神电铁的芦屋川车站沿着河边步行。这一带丝毫不见空袭的痕迹,只有疏散用的大板车来往穿行。

    “你可不能表现出吃惊哦。你娘虽然浑身缠着绷带,不过很快就会好的。”舅母一面顺手将土堤上别人家的菜园里小拇指大小的黄瓜摘下来塞进口中,一面叮嘱

    终于到了医院,虽然空袭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可这里却如同火灾现场一般混乱。伤员们的脑袋、手臂、腿脚缠满了绷带,每处都渗出血水来。不时将脸凑到手臂上去的,是为了把从绷带里钻出来的蛆虫吹掉;手四处摸摸索索的,则是因为眼睛被火燎烟熏,暂时性失明了。

    病房是钢筋混凝土建筑,十分坚固。上了二楼,只见走廊里排满了小火炉和木炭,病室的门大概是因为天热的缘故,一律敞开着。

    阿绢住在十一号病室里。跟阿绢的形象相比,刚才候诊室里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情形只能算小巫见大巫。她的上半身严严实实地缠满了绷带,只有鼻子、嘴巴和眼睛露出来,仿佛黑糊糊的洞孔。看到纱布绽线处在微微地动,方才知道她还有一口气。

    “听说她从防空壕里爬出来的时候,房子一下子塌了。”

    防空壕挖在面朝院子的六叠房间的地下,善卫回忆起那里凉爽的空气,心底猛然涌起家被烧毀、已不复存在的实感,他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绷带怪物就是娘,呆然木立。

    阿绢摇晃着悬在半空中的手臂,口中嘟嘟哝哝。

    “咋啦是要撒尿吗”舅母从病床下取出便盆,漫不经心地掀起覆盖在阿绢身上的白衣,床单已染成一片血红。啊,娘马上就要死啦。以前曾经听说过同班同学的母亲就是死于吐血,跟那一样啊。善卫不禁往后退缩。舅母却严肃地说道:“用不着担心。这是月经。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着这种时候。”说着,拿起手边的破布便去吸。

    娘的下半身跟上半身截然不同,居然看不见丝毫的伤痕,善卫觉得不可思议。

    舅母忙乱的时候,阿绢仍然摇晃着缠满绷带的手,似乎很不情愿。

    善卫觉得口渴了,想喝水,却不知道茶杯放在何处。要打开三尺壁橱,就非得移动阿绢的遗体不可。他心想厨房里面总该有点什么,便走了过去。只见那斜视的小个子女人将锅子放在煤气灶上,每当水要溢出来的时候,便把锅盖掀起来。

    “我在煮乌冬面,等一会儿也请你吃。”她像唱歌似的说道。

    善卫一看,这间公用厨房里面甭说电冰箱,连电饭煲烤面包机都没有,仅仅胡乱堆放着一些年代久远的铁锅砧板之类。刚才正觉得何以会如此安静,原来居然连电视机也没有。仅仅隔着一面胶合板墙,如果有人看电视,声音当然会传过来。善卫觉得心寒,又回到了阿绢身边。

    “去帮娘买治疗葡萄球菌感染的药来,好不好”在芦屋的医院里,阿绢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舅母总算肯帮忙,找了一个同是住院病人家属、似乎不太招人喜欢的老婆婆来帮助护理。在走廊里煮饭烧菜洗衣服,都交给她去做。可是照料大小便,她却不愿意,于是这就成了善卫的任务。每逢这种时候,老婆婆就走出房间。

    善卫转过脸,背对着满房异臭,眺望院子里的垃圾焚烧场,突如其来地,阿绢声音清晰地说了这句话。接着她又带着哭腔说:“对不起啦,对不起。”

    善卫在纸上写好“葡萄球菌”,又从阿绢揣在怀里的银行存折中抽出一张十元纸币,乘上了终于修复的阪神电车。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那遍地的焦土。在幸存下来的八幡筋药房买了药。他没有勇气去查看自家房屋的旧迹,不过根据小学校和公会堂的位置来判断,大致可以推测出在哪一带。

    虽然绷带绑得夸张,阿绢痊愈得倒很快。半个月后,她先露出了脸庞,额头、鼻子和面颊的一部分发红,成了花脸。接着,肩膀的绷带也解了,双手却因为当时拨开劈头盖脸扑下来的火团,伤得特别严重,至今疼痛不消,蛆虫也始终附着。

    因为炸弹和飞机扫射而受伤的人员不断增加,阿绢的病情开始好转后,医院也不给好脸色看了。

    “以后只需要涂涂油就行啦,得慢慢地治疗。”他们开始往外赶人。七月二日,阿绢双手的指尖刚能动弹,便出院了。舍利万的本家在福井,却跟阿绢不投缘,然而此外又没有可以存身之处,便跑到了春江,去投奔一个和阿绢同龄的女人。

    那女人和阿绢此前仅仅通过几封信而已,见阿绢拖了个孩子,身体又不方便,便露骨地表现出嫌恶,将他们安置在了织布车间的一角。

    两人满心指望刚刚抵达的当晚,主人家能准备点晚饭,然而当小孩送来便当盒,两人喜滋滋地打开来一看,里面却只躺着一根盐腌的黄瓜。一路上没吃没喝,此时也没米煮饭,娘儿俩只好就着冷水,一人啃了半根咸得要命的黄瓜,哭哭啼啼睡了。

    春江原本就是乡下,只要登了记,尽管每次量不多,却一直有米吃。

    第一次配给由善卫到河沿上的米店去领,米袋沉甸甸,善卫心头乐滋滋。可刚一扛起来,口袋底部却松了线,“沙沙沙”,大米落进了清澄的水中。望着钻进水草丛中的一粒粒白米,善卫只顾着吃惊了,哪里想得到要去堵塞洞孔。他呆呆地望了半晌。

    整个七月还算平安无事,阿绢的手指也稍稍能活动了。一进入八月,天空便带上了秋天的色彩。

    “去年到今年,雪足足积了有三米深。瞧那扇破玻璃窗,就是被雪给压坏的。”当地人所指的那扇玻璃窗,位于遥遥的高处。仅靠一条特别配给的毛毯,根本就没法过冬。为了抵御严寒,他们去附近的河边捡拾流木,然而只能捡到些细小的树枝。阿绢从看穿了娘儿俩弱点的邻人那里花高价买下了棉被。此时存款还有将近三万,他们认为好歹可以吃上两三年。

    战败后,可以回神户了。其实神户也并没有什么人能够倚赖,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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