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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万丈红尘的东京住了几天以后,室伏先生就同法子和三友亲自陪我们乘新干线特快火车到京都去参观。中村元先生在那里等我们。京都是日本故都,各种各样的寺院特别多,大小据说有一千五百多所。中国古诗:“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一个城中有四百八十寺,数目已经不算小了。但是同日本京都比较起来,仍然是小巫见大巫。我们在京都主要就是参观这些寺院,有名的古寺都到过了。在参观一座古寺时,遇到了一位一百多岁的老和尚。在谈话中,他常提到李鸿章。我一时颇为吃惊。但是仔细一想,这位老人幼年时正是李鸿章活动的时期,他们原来是同时代的人,只是岁数相差有点悬殊而已。我们在这里参加了日本国际佛教讨论会,会见了许多日本著名的佛教学者。还会见日本佛教一个宗派的门主,一个英姿飒爽的年轻的东京大学的毕业生,给我留下了深刻而亲切的印象。

    在参观佛教寺院时,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在日本当和尚实在是一种福气。寺院几乎都非常宽敞洁净,楼殿巍峨,佛像庄严,花木扶疏,曲径通幽,清池如画,芙蕖倒影,幽静绝尘,恍若世外。有时候风动檐铃,悠扬悦耳,仿佛把我们带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去,西方的极乐世界难道说就是这个样子吗

    中村元先生在大学里是一个谨严的学者,他客观地研究探讨佛教问题。但是一进入寺院,他就变成了一个信徒。他从口袋里掏出念珠,匍匐在大佛像前,肃穆虔诚,宛然另外一个人了。其间有没有矛盾呢我看不出。看来二者完全可以和谐地结合起来的。人生的需要多矣,有一点宗教需要,也用不着大惊小怪。只要不妨碍他对于社会和国家做出贡献,可以听其自然的。

    在日本期间,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是箱根之行。箱根是日本,甚至世界的旅游胜地,我也久仰大名了。室伏先生早就说过,要我们到箱根去休养几天。我们从京都回到东京以后,又乘火车到了一个地方,下车换成缆车,到了芦湖边上,然后乘轮船渡芦湖来到箱根。记得我们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街灯也不是很亮,在淡黄的灯光中,街上寂静无人。商店已经关上了门,但是陈列商品的玻璃窗子仍然灯火通明。我们看不清周围的树木是什么颜色,但是苍翠欲滴的树木的浓绿,我们却能感觉出来。这浓绿是有层次的,从淡到浓,一直到浓得漆黑一团,扑上我们眉头,压上我们心头。此时,薄雾如白练,伸手就可以抓到。我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遨游在阆苑仙宫之中。这一种感觉我从来没有过,从那以后也没有过。至今回忆,当时情景,如在眼前。

    旅馆的会客厅里则是另一番景象,灯火辉煌,华筵溢香。室伏先生把他的全家人都邀来了。首先是他的夫人千津子,然后是他的大女儿、三友先生的夫人厚子,最后是他的外孙女,才不过一岁多的朋子。我抱过了这一个小女孩儿,她似乎并不认生,对着我直笑。室伏先生等立刻拍下了这个镜头,说是要我为他的外孙女儿祝福。这个小孩子的名字来自中国的一句话:我们的朋友遍天下。据说还是周总理预先取下来的。这无疑是中日友好的一桩佳话。到了1986年,室伏先生第二次邀请我访日时,我们又来到了箱根,他又把全家都找了来。此时厚子已经又生了一个小女孩:明子。朋子已经三四岁了。岁数大了,长了知识,见了我反而不像第一次那样坦然了。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人生本来就是这样。我同室伏先生一家两度会面,在同一个地方令人永远忘不掉的天堂乐园般的箱根。这是否是室伏先生有意安排的,我不知道。但是我个人却觉得,这真是再好不过的安排。在这样一个地方,会见一家这样的日本朋友,难道这不算是珠联璧合吗难道说这不是非常有意义吗我眼前看到这一个祖孙三代亲切和睦的日本家庭,脑筋里却不禁又回忆起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我简直想把这两幅情景连接在一起,又觉得它们本来就是在一起的。除了增添了一个小女孩外,人还是那一些人,地方还是那个地方,虽然实际上不是一回事,但看上去又确乎像是一回事。我一时间真有点迷离恍惚,然而却满怀喜悦了。

    这一次在箱根会面,同上次有一点不同之处,就是,中村元先生也参加了。这一位粹然儒雅又带有一点佛气的日本大学者,平常很少参加这样的集会。这次惠然肯来,对我们来说,实在是一种幸福。我们虽然很少谈论佛教和梵学问题,但是谈的事情却多与此有关。我们有共同的爱好,所以很容易谈得来。他曾对我说,日文中的“箱根”,实际上就是中文的“函谷关”。我听了很感兴趣。在箱根这个人间胜境,同这样一位日本学者在一起生活了几天,确实令我永远难忘。这两件事情:一件是能来到箱根,第二件是能同中村元先生在一起,都出于室伏佑厚先生之赐。因此,只要我想到室伏一家,就会想到中村元先生;只要想到中村元先生,就会想到室伏一家。对我来说,这两者真有点难解难分了。

    我最近越来越感觉到,佛家说人生如电光石火,中国古人说人生如白驹过隙,这两句话意思一样,确是都非常正确的。我从前很少感觉到老,从来也不服老。然而,一转瞬间,蓦地发现,自己已垂垂老矣。室伏先生也已届还历之年,也算是初入老境了。当我在他这个年龄时,自认为还是中年。他的心情怎么样,我没有问过他。但是,我想,他也会有同样的心情吧。遥望东天,我潜心默祷,祝他长寿超过百岁

    我同几乎所有的人一样,忙忙碌碌了几十年,天天面对实际,然而真正抓得到的实际好像并不多。一切事物几乎都如镜花,似水月,如轻梦,似白云,什么也抓不住。对待人生,我自认为态度是积极的,唯物的。我觉得,人有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用不着伤春,也用不着悲秋,叹老不必,嗟贫无由。将来有朝一日离开这个世界时,我也决不会饮恨吞声。但是,如果能在一切都捉不住的情况下,能捉住哪怕是小小的一点东西,抓住一鳞半爪,我将会得到极大的安慰。同室伏佑厚先生一家的交往,我个人认为,就属于这种极难捉到的东西之一,是异常可贵的。但愿在十年以后,当我即将进入期颐之年,而室伏先生庆祝他的古稀华诞时,我们都还能健壮地活在人间,那时我将会再给他的一家写点什么。

    月是故乡明

    更新时间:200971314:08:00

    字数:3669

    1988年11月3日写于香港

    中文大学会友楼

    每个人都有个故乡,人人的故乡都有个月亮。人人都爱自己故乡的月亮。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但是,如果只有孤零零一个月亮,未免显得有点孤单。因此,在中国古代诗文中,月亮总有什么东西当陪衬,最多的是山和水,什么“山高月小”、“三潭印月”等等,不可胜数。

    我的故乡是在山东西北部大平原上。我小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山,也不知山为何物,我曾幻想,山大概是一个圆而粗的柱子吧,顶天立地,好不威风。以后到了济南,才见到山,恍然大悟:山原来是这个样子呀。因此,我在故乡里望月,从来不同山联系。像苏东坡说的“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完全是我无法想象的。

    至于水,我的故乡小村却大大地有。几个大苇坑占了小村面积一多半。在我这个小孩子眼中,虽不能像洞庭湖“八月湖水平”那样有气派,但也颇有一点烟波浩渺之势。到了夏天,黄昏以后,我在坑边的场院里躺在地上,数天上的星星。有时候在古柳下面点起篝火,然后上树一摇,成群的知了飞落下来。比白天用嚼烂的麦粒去粘要容易得多。我天天晚上乐此不疲,天天盼望黄昏早早来临。

    到了更晚的时候,我走到坑边,抬头看到晴空一轮明月,清光四溢,与水里的那个月亮相映成趣。我当时虽然还不懂什么叫诗兴,但也顾而乐之,心中油然有什么东西在萌动。有时候在坑边玩很久,才回家睡觉。在梦中见到两个月亮叠在一起,清光更加晶莹澄澈。第二天一早起来,到坑边苇子丛里去捡鸭子下的蛋,白白地一闪光,手伸向水中,一摸就是一个蛋。此时更是乐不可支了。

    我只在故乡呆了六年,以后就离乡背井,漂泊天涯。在济南住了十多年,在北京度过四年,又回到济南呆了一年。然后在欧洲住了近十一年,重又回到北京,到现在已经四十多年了。在这期间,我曾到过世界上将近三十个国家。我看过许许多多的月亮。在风光旖旎的瑞士莱芒湖上,在平沙无垠的非洲大沙漠中,在碧波万顷的大海中,在巍峨雄奇的高山上,我都看到过月亮,这些月亮应该说都是美妙绝伦的,我都异常喜欢。但是,看到它们,我立刻就想到我故乡中那个苇坑上面和水中的那个小月亮。对比之下,无论如何我也感到,这些广阔世界的大月亮,万万比不上我那心爱的小月亮。不管我离开我的故乡多少万里,我的心立刻就飞来了。我的小月亮,我永远忘不掉你

    我现在已经年近耄耋。住的朗润园是燕园胜地。夸大一点说,此地有茂林修竹,绿水环流,还有几座土山,点缀其间。风光无疑是绝妙的。前几年,我从庐山休养回来,一个同在庐山休养的老朋友来看我。他看到这样的风光,慨然说:“你住在这样的好地方,还到庐山去干吗呢”可见朗润园给人印象之深。此地既然有山,有水,有树,有竹,有花,有鸟,每逢望夜,一轮当空,月光闪耀于碧波之上,上下空蒙,一碧数顷,而且荷香远溢,宿鸟幽鸣,真不能不说是赏月胜地。荷塘月色的奇景,就在我的窗外。不管是谁来到这里,难道还能不顾而乐之吗

    然而,每值这样的良辰美景,我想到的却仍然是故乡苇坑里的那个平凡的小月亮。见月思乡,已经成为我经常的经历。思乡之病,说不上是苦是乐,其中有追忆,有惆怅,有留恋,有惋惜。流光如逝,时不再来。在微苦中实有甜美在。

    月是故乡明。我什么时候能够再看到我故乡里的月亮呀我怅望南天,心飞向故里。

    1989年11月3日我的老师董秋芳先生我的老师董秋芳先生

    难道人到了晚年就只剩下回忆了吗我不甘心承认这个事实,但又不能不承认。我现在就是回忆多于前瞻。过去六七十年不大容易想到的师友,现在却频来入梦。

    其中我想得最多的是董秋芳先生。

    董先生是我在济南高中时的国文教员,笔名冬芬。胡也频先生被国民党通缉后离开了高中,再上国文课时,来了一位陌生的教员,个子不高,相貌也没有什么惊人之处,一只手还似乎有点毛病,说话绍兴口音颇重,不很容易懂。但是,他的笔名我们却是熟悉的。他翻译过一本苏联小说:争自由的波浪,鲁迅先生作序,他写给鲁迅先生的一封长信,我们在报刊上读过,现在收在鲁迅全集中。因此,面孔虽然陌生,但神交却已很久。这样一来,大家处得很好,也自是意中事了。

    在课堂上,他同胡先生完全不同。他不讲什么“现代文艺”,也不宣传革命,只是老老实实地讲书,认真小心地改学生的作文。他也讲文艺理论,却不是弗里茨,而是日本厨川白村的苦闷的象征、出了象牙之塔,都是鲁迅先生翻译的。他出作文题目很特别,往往只在黑板上大书“随便写来”四个字,意思自然是,我们愿意写什么,就写什么;愿意怎样写,就怎样写,丝毫不受约束,有绝对的写作自由。

    我就利用这个自由写了一些自己愿意写的东西。我从小学经过初中到高中前半,写的都是文言文;现在一旦改变,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适应。原因是我看了大量的白话旧小说,对五四以来的新文学作品,鲁迅、胡适、周作人、郭沫若、郁达夫、茅盾、巴金等人的小说和散文几乎读遍了,自己动手写白话文,颇为得心应手,仿佛从来就写白话文似的。

    在阅读的过程中,潜移默化,在无意识中形成了自己对写文章的一套看法。这套看法的最初根源似乎是来自旧文学,从庄子、孟子、史记,中间经过唐宋八大家,一直到明末的公安派和竟陵派,清代的桐城派,都给了我不同程度、不同方式的灵感。这些大家时代不同,风格迥异,但是却有不少共同之处。根据我的归纳,可以归为三点:第一,感情必须充沛真挚;第二,遣词造句必须简练、优美、生动;第三,整篇布局必须紧凑、浑成。三者缺一,就不是一篇好文章。文章的开头与结尾,更是至关重要。后来读了一些英国名家的散文,我也发现了同样的规律。我有时甚至想到,写文章应当像谱乐曲一样,有一个主旋律,辅之以一些小的旋律,前后照应,左右辅助,要在纷纭变化中有统一,在统一中有错综复杂,关键在于有节奏。总之,写文章必须惨淡经营。自古以来,确有一些文章如行云流水,仿佛是信手拈来,毫无斧凿痕迹。但是那是长期惨淡经营终入化境的结果。如果一开始就行云流水,必然走入魔道。

    我这些想法形成于不知不觉之中,自己并没有清醒的意识。它也流露于不知不觉之中,自己也没有清醒的意识。有一次,在董先生的作文课堂上,我在“随便写来”的启迪下,写了一篇记述我回故乡奔母丧的悲痛心情的作文。感情真挚,自不待言。在谋篇布局方面却没有意识到有什么特殊之处。作文本发下来了,却使我大吃一惊。董先生在作文本每一页上面的空白处都写了一些批注,不少地方有这样的话:“一处节奏”、“又一处节奏”,等等。我真是如拨云雾见青天:“这真是我写的作文吗”这真是我的作文,不容否认。“我为什么没有感到有什么节奏呢”这也是事实,不容否认。我的苦心孤诣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却为董先生和盘托出。知己之感,油然而生。这决定了我一生的活动。从那以后,六十年来,我从事研究的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与文章写作风马牛不相及。但是感情一受到剧烈的震动,所谓“心血来潮”,则立即拿起笔来,写点什么。至今已到垂暮之年,仍然是积习难除,锲而不舍。这同董先生的影响是绝对分不开的。我对董先生的知己之感,将伴我终生了。

    高中毕业以后,到北京来念了四年大学,又回到母校济南高中教了一年国文,然后在欧洲呆了将近十一年,1946年才回到祖国。在这长达二十多年的时间内,我一直没有同董秋芳老师通过信,也完全不知道他的情况。五十年代初,在民盟的一次会上,完全出我意料之外,我竟见到了董先生,看那样子,他已垂垂老矣。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也非常激动。但是我平生有一个弱点:不善于表露自己的感情。董先生看来也是如此。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揣着一把火,表面上却颇淡漠,大有君子之交淡如水之概了。

    我生平还有一个弱点,我曾多次提到过,这就是,我不喜欢拜访人。这两个弱点加在一起,就产生了致命的后果:我同我平生感激最深、敬意最大的老师的关系,看上去有点若即若离了。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董先生退休了,离开北京回到了老家绍兴。这时候大概正处在十年浩劫期间,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自顾不暇,没有余裕来想到董先生了。

    又过一些时候,听说董先生已经作古,乍听之下,心里震动得非常剧烈。一霎时,心中几十年的回忆、内疚、苦痛,蓦地抖动起来。我深自怨艾,痛悔无已。然而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是无法挽回的。看来我只能抱恨终天了。

    我虽然研究佛教,但是从来不相信什么生死轮回,再世转生。可是我现在真想相信一下。我自己屈指计算了一下,我这一辈子基本上是一个善人,坏事干过一点,但并不影响我的功德。下一生,我不敢,也不愿奢望转生为天老爷,但我定能托生为人,不致走入畜生道。董先生当然能转生为人,这不在话下。等我们两个隔世相遇的时候,我相信,我的两个弱点经过地狱的磨炼已经克服得相当彻底,我一定能向他表露我的感情,一定常去拜访他,做一个程门立雪的好弟子。

    然而,这一些都是可能的吗这不是幻想又是什么呢“他生未卜此生休。”我怅望青天,眼睛里溢满了泪水。

    吴雨僧宓先生

    更新时间:200971314:08:00

    字数:1351

    1990年3月24日

    吴雨僧宓先生逝世后十二年,“文化大革命”泼到他身上的污泥浊水,已被完全洗清。他的亲属和弟子们会于陕西西安和泾阳,隆重举行“吴宓先生诞辰95周年纪念大会暨国际学术讨论会”。作为他的及门弟子,我虽然没能躬与盛会,但是衷心感慰激动,非可言宣。被污蔑、被诽谤只能是暂时的,而被推重、被怀念则是永恒的。历史上不乏先例。

    将近60年前,我在清华大学外国语言文学系读书时,听过雨僧先生两门课:“英国浪漫诗人”和“中西诗之比较”。当时他主编天津大公报文学副刊,我忝列撰稿人名单中,写过一些书评之类的文章。因此同他接触比较多。工字厅“藤影荷声之馆”也留下了我的足迹。当时我和我的同学们对雨僧先生的态度是有矛盾的。一方面,我们觉得他可亲可敬,他为人正派,表里如一,没有当时大学教授们通常有的那种所谓“教授架子”,因而对他极有好感。但是另一方面,我们对他非常不了解,认为他是一个怪人,古貌古心,不随时流,又在搞恋爱,大写其诗,并把他写的空轩十二首在课堂上发给同学们,从而成为学生小报的嘲笑对象。我们对他最不了解的是他对当时新文学运动的态度。我们这一群年轻学生,无一不崇拜新派,厌恶旧派。解放后有一段时期流行的“左”比右强的风气,不意我们已经有了,虽然是无意识的。所谓“新派”指的是胡适、陈独秀、鲁迅等文坛上的著名人物。所谓“旧派”则指的是以雨僧先生为首的“学衡派”。我们总认为学衡派保守复古,开历史倒车。实际上,我们对新派的主张了解得比较多,对旧派的主张则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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