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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这盆里钓就行了,还是没肚役腮的,下锅就能吃。

    李晓莉说,周叔您真能开玩笑,现在在商场卖的鱼根本不能吃,养鱼的拿鸡屎当鱼饲料,鱼都是吃屎长大的,味儿能好得了

    周大夫说,你怎么知道我这鱼就不是吃屎长大的

    李晓莉说,您这鱼是从湖里钓来的是真正绿色食品,吃着放心。李晓莉听见王家正屋有动静,好像是家里来了人。周大夫说临州的桂花带着儿子来了。李晓莉说乡下人进城,十个有九个是来要钱的。周大夫说皇上还有几门穷亲戚呢,他现在盼亲戚,也没亲戚上门,想亲戚,还不让见。

    李晓莉说她得躲躲,告诉周大夫,待会儿她婆婆要问她,就说没见着。

    周大夫说,没见着你,我的两条鱼哪儿去了

    李晓莉刺溜一下钻得没了影。

    如李晓莉预料,桂花果然是替麦子来要钱的。村里要拉电,费用各家出,王家庄穷,除了出河泥,什么也不出,家家都没有多余的钱问拉电需要多少,桂花说得八百。大妞说没问题,八百块算什么,家里几个人挣钱呢,不比从前了。大妞让桂花先住几天,让拴驴在北京好好玩玩。

    大妞敲二儿媳妇的门,想让李晓莉帮着出去买点菜,哪里有李晓莉的踪影。周大夫让大妞把盆里的鱼拿去,权当应急。大妞不好意思,周大夫说他明天还要去钓,钓鱼的目的不在吃鱼,在于过程

    大妞拿这些杂鱼给临州来的客人烀了一锅侉炖鱼,算是一道正经莱。

    八百块钱,把王满堂和大妞难住了。梁子才结过婚,把家里几年的积蓄用完不说,还背了亏空。没钱的话不能当着桂花说,桂花是替麦子张的口,从人情,从道理都不能回绝。困难时期,麦子在农村紧衣缩食,给他们省出一口袋红薯干,那是多大的情分哪人得将心比心。

    王满堂和大妞一商量,决定两个人分头上周大夫和刘婶家去借。

    王满堂来到周家,把事情说了,周大夫还真没多少积蓄,这些年政治上亏了可他的嘴上没亏,有点钱都吃了,一分不攒,过著有今儿没明儿的日子。王满堂说他现在为难极了,怎么也跟老家的人说不出没钱的话。鸭儿她妈大包大揽地应了,再说没有的话,明摆着是推。依周大夫的主意是让桂花多住些日子,上边最近提出落实错划右派的改正问题,真落实了政策,就会给他补发一大笔钱。

    王满堂说给右派平反是猴年马月的事,从这上边取得经济补偿更是不能指望。周大夫说这事快,是邓小平亲手抓的,文件已经到了,今天是礼拜天,他们单位的人说了,明天上午就能给他准信儿。王满堂说就是平了反也不能立马就拿到钱。周大夫说他可以借,理直气壮,名正言顺地借,明天就借,单位没有理由不借给他。

    周大夫送王满堂出屋,正好碰上门墩和拴驴从东屋出来,门墩看见王满堂想躲,已经来不及了。门墩的装扮可谓新潮,大蛤螟镜上贴着商标,花格衬衫,特宽的白色大喇叭裤,手里提着一台双卡录音机,录音机正用最大音量唱着我们的生活比蜜甜。拴驴的行头不亚于门墩,中式小褂,下头是与门墩同样的喇叭裤,光脚穿一双乡下的方口大革及鞋,头发抹得直往下流油。

    周大夫一见,捂着嘴直不起腰来。

    王满堂让门墩把那叽里哇啦的劳什子关了。王满堂说,看看你这德行,走到大街上人家会说我们老王家的祖坟跑了风水。这是人穿的裤子吗这是给鱼穿的裤子

    刨子手里拿着同样的一条喇叭裤说,三叔给我们一人买了一条,还是化纤的呢。他说不用烫,老是平整的,裤线能削萝卜。

    拴驴很爱惜地摸着他的裤子,作为农村青年,他还是头一回穿这高级的裤子。

    王满堂问拴驴脑袋上抹了多少花生油。拴驴说,不是花生油,是天鹅牌发蜡,三叔说俺的头发老支棱着,一看就是农村来的大傻,说俺这模样不配给他当跟包,必须把包装改了他才带着俺出去。

    王满堂问出哪儿去。拴驴说上香山。

    周大夫说,香山鬼见愁的鬼见了您几位得吓得拉稀。

    门墩说他们这是新潮。王满堂要打门墩个新潮,说门墩不好好上班,作这流氓打扮,让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妞插了进来说王满堂不要总看不惯年轻人。他年轻的时候比门墩还新潮呢,打腿带得用礼服呢的,穿布鞋得穿黄牛皮底的,夏布小褂两天一浆,白布袜子一天一换,一个梆子脑袋,恨不得一月刮十回,讲究大了今天孩子穿喇叭裤上个香山就不乐意了,王满堂当初在茶馆泡大鼓妞她说什么来着

    刨子对他爷爷还泡过妞很感兴趣,一个劲追问那妞现在在哪儿。

    门墩说,这么说我是一蟹不如一蟹,后边的那个蟹。

    大妞说,你也别登着鼻子上脸。

    大妞到刘家来借钱,进门的时候看见套儿在摆弄一台新买来的照相机,白新生和刘婶正帮助套儿收拾行李。白新生告诉大妞套儿考上了电影学院。

    一说电影大妞就想到了演电影的明星王心刚,她问套儿是不是跟王心刚在一个单位。套儿说王心刚是八一厂演电影的,他将来是拍电影的,照相的,不是一回事。

    大妞说,我说呢,凭你这模样,你要上了电影,全电影院的人都得退票。

    套儿说他不至于那么惨。大妞说套儿前锛儿后勺,细蔑儿拉的眼睛,蒜头堆的鼻子,再加上这一脸臊疙瘩,跟东岳庙的判官差不多。

    套儿说,王大妈,您越嫌我,就是越疼我。

    刘家为套儿考上摄影系,给套儿买了一台照相机,一千多块钱,把家底都搭进去了,是福来亲自给挑的德国机子。大妞本来是来借钱,一看这样,只好搭讪着扯其他,再也不好说借钱的话了

    大妞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来找梁子,她对上这儿来不抱任何希望。

    李晓莉在镜前瞻前顾后,从镜子里她看见婆婆进来了,一张脸顿时变长了。大妞叫了声晓莉李晓莉用鼻子嗯了一声,没有一点热情。大妞在李晓莉冷漠眼光的威慑下不知说什么好,也不知怎么说好了。

    李晓莉说,您也别不好张嘴,我知道乡下那娘儿俩是干吗来的,他们是来要钱的。大凡沾了农村的亲戚,你这儿就是驿站,就是银行,屁大点事也跑来找你,好像你是万能的主。我妈说得对,找婆家千万不能找乡下出来的,首先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就应酬不起。

    大妞低声下气地告诉李晓莉,她已经答应人家了。

    李晓莉说,这怪您面皮软,拉不下脸。他们张嘴就八百块,狮子大张口,您看我屋里的全部家当值八百不我和梁子一个月通共才挣七十二,我们就是不吃不喝,一年也凑不上八百。我不像您,明明没有还要充阔佬。

    大妞说,我是想你手里有多少就帮多少。大家伙儿凑凑

    李晓莉说,他还得起吗

    大妞说,你要这么说,妈也打不了保票。但是,只要他们给咱们还,无论多少,第一拨总是你的,妈能给你打这个保票。

    李晓莉说,您这是拿钱打水漂,别说没有,就是有也不是这种借法

    李晓莉回头看,大妞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

    借了一圈没借来,大妞坐在炕沿上,自个儿跟自个儿发愣。怎么办呢,八百块上哪儿弄去啊

    王满堂没有大妞那么心思重,他闲不住,找了个小笤帚,刷砖雕影壁上的干泥。周大夫说过到医院借钱去,那就踏踏实实等他的信儿,办得顺利他今天就能把钱给王满堂借回来。周大夫说了,要补发得给他补九千,王满堂真不知道周大夫这九千该怎么花。跟九千比,预支八百当然是小意思,但是王满堂担心的是人家不给周大夫平反,要那样一切就全泡了汤。周大夫说不可能,中国有名的大右派都恢复名誉了,他一个选举出来的,带有舍己救人性质的挂名右派,不值当国家为他单独成立一个残留右派管理委员会。

    老石和大摊儿来看王满堂了。大摊儿见王满堂在清理糊过泥的影壁,就帮着师傅干。小扫帚掠过影壁上那只活泼的兔儿,大摊的手停了,他抚摸着小兔想起了老剩儿,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王满堂说,我每天出来进去,一看见这只兔就想起他。多少年了,他天天在这看着我,跟我说,师傅,您得好好儿的。我就说,你就在这儿歇着,哪儿也别去,师傅跟你就伴儿。

    大家就都看那只兔儿。

    老石和大摊儿是为门墩来的。老石拿出一张病假条给王满堂,假条上面写着:王国强二度心衰。

    王满堂气得哆嗦,用不着他说什么,明眼人一看假条就是假的。

    大摊儿说,门墩是个聪明的孩子,近几个月没上过几天班,昨天又让刨子送来张假条,说已经病得起不来炕了

    据王满堂所知,门墩天天上班,早出晚归的,见天回来累得贼死,让他妈给开小灶,别人吃一条小鲫瓜,他得吃五条。老石他们也想着门墩不会在炕上躺着,队里有人反映门墩在外面干私活,具体说是给一个叫老万的商人盖四合院,手底下纠集了几个青工,其中也有刨子,成立了一个小包工队了。他们今天特意来“探望病人”,果然,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王满堂说,门墩胆子不小这搁“隆记”,是要除名的。

    老石说还是以教育为主,也不光是门墩,眼下青工很多都不安心本职工作,尤其是建筑行,嫌这行普,嫌挣得少王满堂感叹地说,当初刚解放,咱们古建队修午门四个角亭子,修东直门,修角楼,活多苦,也都是年轻人干的。他那个时候就没人嫌累,没人嫌挣钱少,现在真是人心不古了。

    当务之急是要加强青工思想教育,让他们热爱本职工作。老石希望在这一点上王满堂能配合队里,把工作做好。王满堂说没问题,队里拿门墩开刀,他决不挡着拦着。

    王满堂从大摊儿那儿还得知,后院修东屋用的沙石木料,油漆玻璃,大部分都是门墩从队里拿的。王满堂当时脸就涨得通红,就好像他自己偷了队里的东西让人当场抓住一样,臊得抬不起头来。他一辈子堂堂正正,老教育别人“平不过水,直不过线”,自己的儿子倒七扭八歪,丢人丢大发了

    王满堂说门墩偷了队里多少东西,他照价赔偿,这个月从他的工资里扣,这月不够下月接着扣。王满堂说他干了一辈子泥瓦匠,没捎带过一把沙子,没拿过一块砖,没想到他一直以为他跟梁子一样,修房是从铺子里买来的料,谁想都是偷的

    桂花闲着没事,替大妞把所有的被子都拆洗了。大妞在院子里帮着桂花将许多被单晾开。桂花说她想尽快就回去。大妞听了心里一急,说拴驴还没有去过颐和园

    王满堂送老石他们回来,在院里喊,鸭她妈,你准备钱吧

    大妞奇怪地看着王满堂,王满堂气急败坏地说,你那个宝贝儿子翻盖后院东屋的料都是偷的队里今天找上门来了,现在各队都施行了经济承包责任制,这钱是无论如何得给人家补上。

    大妞问得多少王满堂说少说也得几千。大妞一听便了,气立刻就喘不上来了。桂花见大妞这样,慌了,问要不要上医院王满堂说不碍事,这是老毛病了,一会儿就过来了。大妞靠着王满堂坐下来,王满堂用手摩挲大妞的胸口,桂花端来热水,王满堂接过水,用嘴吹了,细心地一点点喂进大妞的嘴里。

    一阵风吹来,吹动大妞鬓间零乱的白发,几片黄叶飘下。

    台阶上,一副老夫老妻相濡以沫的晚景。

    这情景感动了南屋的刘婶。刘婶抬头望去,北京秋日晴朗的天空,枣树叶子已经发黄脱落。刘婶突然感到了自己的孤单刘婶端着一碗热牛奶给大妞送过来,大妞靠在床上说她已经好多了,当时不知怎么的眼睛一阵发黑刘婶让大妞喝点奶,说大妞是营养不够,有好吃的都让给孩子们吃了,亏了自己。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事到今天,她也看出来了,千好万好,不如自己的老伴儿好,这个知心,那个知心,不如自己的老伴儿知心。

    话不知怎的由门墩说到了老萧。大妞说后来还给老萧寄了几回东西都给退回来了,说是查无此人。自从他走,大概就是第一回寄的棉裤没给退回来,说是上昆仑山了,昆仑山在哪儿呢是死是活,没人说得清。什么封建迷信,什么卫道士,搁今天看算什么呀和灯盏胡同隔了一条街的雍和宫,现在那里头烧香磕头的人挤人,能说那些人都是封建迷信的卫道士

    刘婶说时代不一样了,人的思想也在变,用现在的眼光看过去就是个笑话。当初把老萧挤对成那样,不光满堂心里过不去,就是她心里也觉着自己不对

    传来周大夫的哭声,呜呜的,哭得无遮无挡,肆无忌惮。刘婶快步来到后院,只见周大夫靠在椅子上,放纵着大声痛哭,王满堂在他的身边也不劝阻,由着周大夫去哭。刘婶一打听,事情是这样的,周大夫今天到单位去开右派的平反会,单位的人说,平反的右派名单中不包括周大夫,因为在他的档案里,根本没见着右派的材料。也就是说,周大夫压根不是个右派。二十多年的水深火热,二十多年的风风雨雨,原来全是空的,是人生的一场玩笑。

    玩不起的玩笑。

    王满堂说时间都过去了,抓是抓不回来了。刘婶说,那就只剩下哭了

    大妞听了周大夫的事,也伤感了半天。她知道跟周大夫借钱的事儿是彻底黄了,周大夫连右派都没当上,这补发工资的事儿就不能按右派而论,得人另册单说着了。

    香山一族举着一枝枝红叶闹哄哄回来了,正摆饭桌的桂花问驴子手里的匣子怎么不唱了门墩说没电池了。问吃什么。桂花说醋溜白菜、红烧肉。门墩说他要喝豆粥,桂花说现在熬粥来不及了。

    王满堂从里间出来吼道,什么饭也没你的份儿,我今天得跟你算总账

    热热闹闹的外间屋立即安静下来。

    门墩趴在刨子耳边说了些什么。

    王满堂怒气冲冲,连推带搡,将门墩推出门去。门墩临出门对桂花说,你现在熬豆粥我还来得及喝。

    刨子受了门墩嘱咐,跑到里间对大妞说,奶奶,我三叔让您十分钟以后去看看他。

    大妞说,我不去这回就让他挨死打,他活该。你也甭想躲过去,这里头你也脱不了干系,他的一切你都知道,连那假条都是你给送的。

    刨子说他本人挨不挨打在其次,奶奶不看三叔也得看看爷爷,爷爷有高血压,爷爷今天是真生气了,就是把三叔打残了,都不是什么大事,万一爷爷要是坐那儿起不来,那可比三叔残了还让人抓瞎。大妞让刨子一扇,说她还真得瞅瞅去。

    大妞来到后院东屋,推门一看,门墩脸上一块乌青,正坐在王满堂对面往鼻子里塞卫生纸。大妞说,这么快就打完了

    门墩说,不用讲理,没有铺垫,直奔主题,上来就揍,能不快吗

    大妞看着门墩的鼻子说,流血啦死老头子,你怎么打他的脸

    王满堂说,你问问他有脸没脸

    大妞说,你让孩子这样怎么出门

    王满堂说,就这样出门,明天给我老老实实上班去。

    门墩说,您打我,我可没说什么,打是您的专利,这上班是我的专利,咱们各有各的范围,谁也别干涉谁。

    王满堂问什么是专利。

    门墩说,连专利都不懂,您就没资格跟我对话。

    王满堂说,还对话,甭拿新名词吓唬我。名词再怎么变,我是你爸爸,这一万年也变不了,任何新名词也代替不了。

    门墩说,封建家长作风,俗,真俗社会都进步到无性繁殖时代了,还“我是你爸爸”呢

    大妞说,他可不就是你爸爸吗到了九十年代也是你爸爸。

    门墩说,我没有否认血缘关系,但是不能拿血缘关系来压人。我们应该讲道理,打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大妞说,孩子说的在理,有话好好儿说。

    王满堂说,你甭上他这圈套,他这是绕你呢。

    门墩说,我干吗要绕我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了,上班是我的专利,我想上就上,不想上就不上。就跟您似的,想打我就打得我眼冒金星,鼻子蹿血,不想打了就坐这抽烟,我说您什么了

    王满堂说,你甭贫,明天给我上班去再给队里交两份检查,先说说动机,再找思想根源、社会根源、历史根源两件事,偷材料和交假病假条,分开了说。

    门墩说,您都快成刘婶了,动不动就是检查我长这么大,还没写过检查呢这根源,那根源,钱是最大的根源。

    王满堂吃惊地看着门墩。

    门墩说,没钱是万万不行的。

    大妞说,可不,没钱是万万不行的。

    门墩说,我在队里,一个月的工资是三十二块五,每天平均一块钱。我给老万盖房,全工程给他包下来,净挣一万六,也就是一个月的活,您算算哪个划得来

    大妞说,当然是给老万干。

    王满堂说,你糊涂,他是国家的正式工人,出去包零活算怎么档子事

    门墩说,我情愿不当国家的正式工人。

    王满堂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门墩说,我就是要过得好一点,这没有错吧这也是政府对每一个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的承诺。

    王满堂说,光谈政府对你的承诺,你怎么不提你对政府的承诺我们那时候最讲究的就是做人的信用,为了钱就跳槽,走到哪儿人家都看不起。

    门墩说,您那些念念不忘“隆记”的美德只能是历史的自豪了,这些自豪也只属于您这一代人,跟我们没有关系。

    王满堂说,放屁

    门墩说,说不过就骂人,这也是您的悲剧。好在我不在乎,有人说目前社会已经进步到喜欢听骂的全新历史时期,我认为这话没错。

    王满堂生气地拿起烟袋站起身就走。

    门墩说,您不再坐会儿

    大妞说,你把你爸爸气坏了,他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妈靠谁去

    门墩说,靠我。

    大妞说,靠你我得喝西北风。快让妈看看,鼻子还流血不喷,喷,你说这老头子他怎么就下得去手

    门墩说,从小我爸就不待见我,说我是堵青皮墙,明儿我得查查我是不是他亲儿子。

    大妞说,胡说,你不是他亲儿子,我是怎么档子事

    门墩撒娇地说,妈,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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