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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安说鸭儿是不想回家,说那儿清静,在那儿散散心,现在大安把鸭儿送到坠儿的集体宿舍去了,让坠儿陪她聊聊。大安还没有吃饭,大妞给他下挂面,苏三说他也没吃,让大妞也给他下一碗,多放些猪油和葱花。

    厨房里,大妞由锅里捞出荷包蛋,一个碗底放了一个,一个碗底放了俩。又捞出挂面盖上,端进屋去。

    苏三看着挂面对大安说面就是碳水化合物,是最没有营养的东西,他每天要给国英吃一个鸡蛋,四两青菜,十八粒黄豆,三分之一勺猪油,这样才能保证一天的营养。为这个,他养了四只老母鸡,一只公鸡,他的蛋都是受过精的蛋,营养成分比没有受精的蛋高03倍。

    大安只是笑。

    苏三向大安介绍自己,酒不沾,烟不吸,把全部精力都用在提高生活质量上。每天早晨要拖地、烧饭,把两人的午饭做好,装在两只饭盒里,花样每周不重复,红烧成鱼、清炖蹄膀、海米菜心、甜咸豆腐干可是国英她偏偏不吃,国英要吃食堂食堂里有什么大锅烩萝卜、水炯洋白菜、土豆炒豆腐

    大安边吃边噗的一下乐出来,奇怪土豆跟豆腐能炒到一块儿去。苏三说他们厂的食堂什么都做得出来,他们还做过抹布青菜汤呢。

    大妞说,我闺女放着红烧咸鱼不吃,非吃抹布青菜汤

    苏三说他也不理解上海刚刚流行的卡他就给她买了两套的卡衣服,两套啊,世界上有哪个男人两套两套地给老婆买的卡的。苏三说,难道我不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十分称职的丈夫我没有不良嗜好,性格温顺,会过日子,相貌也出众,还读过大学,这样的理想丈夫是多少女孩子做梦也梦不到的。我们厂一个女青年,公开提出,她择偶对象就是要找会讲普通话的南方人,要找我这个档次的

    大妞说,什么话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苏三说,我怎么会看到锅里的,我是吃着自己碗里的,也看着大安碗里的。

    大妞说,你还惦记着小姨子

    苏三说,我的碗里只有一个蛋;他的碗里有两个蛋。

    大家都明白了,苏三是生生把媳妇爱跑了,哪个媳妇也受不了他这份爱。而苏三则认为他的确是真爱

    大妞说,行了行了,当着小辈儿,张嘴爱,闭嘴爱的,寒碜不寒碜要爱两口子回家关上门偷偷摸摸爱去,别满世界嚷嚷。

    车已经没有了,苏三回不了昌平,大妞让他睡门墩那儿。苏三不去,嫌门墩脏,门墩也不愿意要他,嫌他酸。大安让苏三跟他到派出所值班室去凑合一宿。苏三更不去了,说他进了派出所,在大安那儿睡了,明天早晨出来说不清楚,这样国英会说,她一宿没在家,他就进了派出所,没法解释。

    大安说,我也在那儿睡,谁能说什么

    苏三说,你在那儿睡,你是执行公务,我的角色除了受审别无其他。

    大安说苏三是个死牛筋。

    大妞说,难怪鸭儿不愿跟你过,对你这样的人,我有办法。大妞坐在床沿上,拍着枕头,转身对苏三说,躺这儿来,挨着妈睡。

    苏三向后退。

    苏三对大安说,我还是进派出所吧。

    王家用柱子给的钱,自己又添了点,买了一台十二英寸的黑白电视,那台电视的牌子是“昆仑”,这个“昆仑”大概跟老萧说的“昆仑”是一个“昆仑”。

    刨子抱着电视往院里走,王满堂在后头不停地嘱咐把脚步放轻点儿,别震了里边的机器。门墩在旁边护驾,仿佛刨子抱的不是电视机是老王家的祖宗牌位。

    看爷儿三个汗流使背的模样,周大夫问怎么累成了这样王满堂说他们从百货大楼轮流抱着走回来的。问怎么不坐车说汽车太颠。周大夫乐了说,汽车颠,那这台电视怎么从工厂进的商场啊

    大妞给电视机缝了一个红绒套,作为一个大件,电视机在正屋很显眼的位置摆着。有了电视就没了寂寞,只要一打开,电视机前立即就会坐上大人孩子,有意思的,没意思的什么都看,连英语讲座也看,不看到电视台上板绝不抬屁股,唱歌跳舞样板戏,电视真是个好东西。

    频道只有两个,除了中央就是北京,都是很权威的,播音员个个长得漂亮,字正腔圆,不苟言笑。大伙先看交响音乐沙家浜,又换地道战,再换还是沙家浜,再换是有人唱挑担茶叶上北京。大家就耐心地等,耐心地听,看上北京完了还有什么新内容。

    福来说天线没调准,净刷啦刷啦地冒雪花。福来就调天线,王满堂说有个影儿就行,这比听话匣子强多了。套儿也说没关系,说在大操场看电影他们还在银幕后头反着看哪。

    经福来一调,电视清楚多了。

    刘婶放出风来,下月得让王家自己单独安个电表。

    一个干部模样的人,陪着一个穿西服的,来到了灯盏胡同九号。穿西服的头发梳得油光,皮鞋也很扎眼,在小胡同里出现这样的装扮,不少人以为是在拍电影。特别是那身西服,在经过了“文化革命”的北京人的眼里是很新颖的服装,什么人穿西服赫鲁晓夫穿西服,艾森豪威尔穿西服,坏蛋才穿西服。无产阶级革命派不穿西服。但是西服的确很精神,很提人,坏蛋穿上了也就跟好人似的。比如说眼前来到灯盏胡同的这位。

    干部对西服说周大夫就住后院。刘婶迎出来了,问他们找谁。干部说他是区外事办的薛干事,这位是美国来的客人施启儒,要见周大夫。刘婶问有事干部说有事。刘婶还要问什么,想了想自我介绍是街道的治保主任。干部噢了一声。

    中美建交了,民间的来往慢慢就多了。西服受周大夫美国亲戚之托,来北京办事,顺便看看周大夫。干部和西服往后院走,刘婶也随着去。

    大妞不明白周家家里来人,刘婶瞎掺和什么。刘婶的想法是她得盯着点儿,看他们都干些什么。她是治保主任,她有这个责任。

    美国来的人告诉周大夫,他的妹妹还活着,现在全家移居美国,还时刻惦记着大陆的哥哥。拿出一张照片说是周女士托他带给周大夫的。周大夫看着照片,只感到照片上的人都老了,跟他印象中的人已经相距甚远

    刘婶也要看照片,想看看周大夫的妹夫穿国民党军服的模样。来人说张先生五三年就退役了,目前在美国当寓公。刘婶希罕美国也有移山的愚公,周大夫说是公寓的寓,不是愚蠢的愚。刘婶问什么意思,周大夫说就是在家闲着。

    来人说张先生和周女士几次通过英国、香港带信给周先生,询问周先生的情况周大夫赶紧说他一次也没接到过他们的信息,一次也没有

    刘婶扫了周大夫一眼。

    来人要带一张周大夫的相片回去,给周大夫的妹妹,说最好要近期的。周大夫找了半天,最后从医疗证上揭下一张相片刘婶建议周大夫赶明儿好好照一个,给他妹妹寄去。说罢,把周大夫那张小照片拿过来了。

    大妞已经包好了包子。见周大夫送一行人出来,出于北京人的礼貌,也赶紧打招呼,说是刚蒸好茵香馅包子。吃了再走。来人感到周大夫的邻居都很热情、真挚,周大夫说都是多年的老街坊了,彼此就跟一家人一样。又嘱咐大妞,给他留俩包子,他回头过来拿。

    送走美国来人,周大夫的矛头立即就对准了刘婶,两人一边吵一边从门口走进来。周大夫让刘婶以后少管他们家的事。刘婶说这是她的革命工作。刘婶说,你别以为这是你们家的私事,没那么简单。不是我拦着,你早把自己的照片给美国送去了,特务的表格上把你的小照片一贴,你说得清楚吗

    周大夫说,我妹妹想了我几十年,好不容易联系上了,竟盼不来一张照片,我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呀

    刘婶说,亲不亲,阶级分。亲兄妹也有个阶级立场在里头。真有什么,置你于死地的就是亲兄妹,那个江南小妹妹的教训你还没吸取够吗

    大妞用盘托着几个包子来说,这话听着绝情,按这么着,这世界上谁还能信谁又对周大夫说,五个包子,够你吃的了吧

    周大夫说,够是够了,还缺一碗粥。

    大妞说,我管包子还管粥凑合吧您哪。

    刘婶说大妞刚才跟那美国来人张口茵香馅闭口茵香馅也不合适。大妞问茵香馅怎么了刘婶说,让人外头人看了我们没见过什么似的,一个烂茴香,也宝贝似的挂在嘴上。

    大妞说,我就不相信他外国就不吃茵香

    周大夫问刘婶应该说是什么馅。刘婶说再不济也得说猪肉白菜馅。大妞问猪肉茵香怎么了。刘婶说显得没水平。

    周大夫托着包子往后院走,让刘婶记着,赶明儿把属于无产阶级的,有水平的菜给列个单子,大家只吃无产阶级的,不吃资产阶级的。

    刘婶说,你这是什么话

    周大夫说,人话。

    刘婶说,你这只什么精来了对,孔雀精别想乍翅

    刘婶嘴里骂着“孔雀精”,却由自家锅里舀了满满一碗江米粥,递给白新生,让白新生给周大夫送去。白新生说还是刘婶自个儿送去好。

    刘婶说,我不愿见他,一见他就要抬杠。

    白新生说,抬杠也是一种乐趣。不是谁跟谁都能抬。

    正说话间,大妞扑门而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护城河那边传过信儿来,捞鱼虫的孩子掉进河里淹死了白新生立即想到,他们家的套儿跟门墩他们都在那儿呢白新生撒腿就往护城河跑。

    刘婶一把拉住大妞,非说他们套儿是让门墩拐带走的,真有个三长两短,她跟王家没完。孩子们的事很难说是谁拐带谁,两人正争论不休时,套儿、门墩、刨子一身泥水地奔进来,刘婶心肝肉地向套儿扑去。套儿掀开他奶奶,大声喊,坠儿,坠儿,你快看看去吧

    门墩咧着大嘴说,大安死啦

    大安死了,死在夏日的一场雨后。如同当年的老剩儿,说没就没了。

    报纸上刊登了大安的事迹,王满堂特意把这张报纸从古建队拿回家来,让刨子读给大妞听:

    “刚刚下过雨,护城河的水很急,只见两个孩子在水中扑腾着,顺流而下,向着暗沟流去。在这危急的时刻,民警安建辉冲过来,来不及脱衣服便扑进河中,游到其中一个孩子跟前,抓住孩子往岸上推当安建辉把第二个孩子托上岸时,自己终因体力不支,被吸进排水的涵洞安建辉同志是灯盏胡同地区民警,二十九岁,**员,工作勤恳朴实,深得所管居民的信任”

    这篇通讯的作者就是马伟,是梁子崇拜的那个马伟。

    一切安排就绪,就等新人人住的新房里,大安的相片缠着黑纱,笑眯眯地看着来安慰坠儿的人们。坠儿不能接受这一事实,她总觉得大安是临时去办什么事情,一会儿就回来屋内,新钢精锅、新软缎被、花床单、未剪完的喜字原来是准备热热闹闹大办一场的就像是一首欢快乐曲,突然冒出了一个终止符,使得那快乐,那动人,那和谐猛地戛然而止。

    坠儿呆呆地坐着,没有眼泪。

    父母亲都说大安是个好人,坠儿没看错。刘婶说平时咱们老是学英雄,学英雄,英雄其实就在身边,愣没看出来。周大夫说刘婶的眼睛光看阶级敌人了,刘婶说她是得换个角度了。

    影壁糊的泥已经斑驳,隐隐露出了内里的砖雕。鸡窝已经残旧,自从那只肇事的公鸡被王满堂深夜斩首以后,里面再没住过任何活物,如今被一些破烂杂物占据。

    这天,鸭儿和苏三提着鸡鸭鱼肉,大包小包地回家来了。苏三进门就说要给姆妈露一手,以前老是吃姆妈的,这回也让姆妈尝尝他的手艺。

    柱子与朱惠芬及斧子也来了,是鸭儿打电话叫他们来的,说是请吃饭。

    苏三一人在厨房掌勺,不要别人帮忙。娘们儿家在正屋聊天,自然就聊到了坠儿。坠儿的情绪一直很低落,要不就一个人偷偷地哭,要不就一天一天地看书,大安这一死,事业就成了坠儿的精神支柱了。

    大妞哭了,说她俩姑娘命都不济,好在鸭儿两口子现在关系已经不错了。以前两口子闹别扭就是一种磨合,哪对夫妻都是这样,都得经过这么一个关口。以老妈妈论看,没孩子拴着总是不牢靠。

    门墩说他妈这观点太老,他将来结婚就不生孩子。

    大妞说,你不生孩子专生浑蛋。

    另一间屋里,鸭儿高兴地指挥着刨子、斧子抬桌子、摆筷子。刨子认为今儿是大安死了以后王家最热闹的一天。鸭儿嘱咐刨子,待会儿见了坠儿姑姑可千万别提大安的话,免得坠儿伤心。

    大妞不落忍将苏姑爷一人扔在厨房忙活,转来转去还是转到厨房来给苏三帮忙。苏三围着围裙在炸鱼,炸完了浇汁,又剁姜末,又蒸豆豉,又熬鸭子汤忙得满头大汗。大妞插不上手,看着姑爷有些心疼,跟姑爷说,过日子就图个火爆热闹,你要是早这么着也不至于跟鸭儿闹别扭。小两口,往后和和美美好好儿过日子,再甭闹气,能在一块儿过就是缘分,这夫妻的缘分得几世才能修来。

    苏三说,您这话说得对,我下辈子还跟国英一块儿过。

    大妞让苏三待会和鸭儿好好敬老爷子两盅,说满堂最近修德胜门,累得够呛,再加上大安的事,心里一直堵着。

    苏三忽然跑了神

    刘婶在院里看着王家进进出出的一家人说,料定老王家有喜事。福来推着自行车上班去,刘婶让福来中午回家时带个机子回来,说不定用得着。

    王家一家人围桌而坐,品尝苏三的淮扬菜。

    苏三得意地给大家介绍,这个蜜汁叉烧肉,这个肉丝茭白,这个清蒸狮子头,这个鸭汤堡冬瓜大家一一品尝,那味儿果然和平时吃的不一样。

    门墩说,什么菜都是甜唆唆的,像娘们儿。

    王满堂说,南甜北咸,东辣西酸,一地方一个味儿,就跟我们建筑一样,一个时代一个样儿。

    鸭儿和苏三齐齐举杯,祝爸妈身体健康。

    酒过三巡,苏三说为了他和国英的婚事,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

    门墩插话说,赔礼道歉的宴席。

    苏三说;对,赔礼道歉的说着快快坐下,对鸭儿说,还是你说吧。

    王满堂说,一家人,赔什么礼谁家没有磕磕碰碰的要说该道歉,王家第一个就要数门墩,他干了多少坏事,道过一回歉没有

    门墩说,爸,您一没话了就拿我说山,我怎么那么倒霉啊。

    鸭儿端起酒杯说,爸、妈,这几年您为我,为苏赞操了不少心,生了不少气,这是我们不懂事我跟苏赞谢谢爸,谢谢妈。说着泪水潸潸而下。

    大妞说,好不当央儿的,这是怎么了

    鸭儿说,我跟苏赞结婚十年了,他是个很会关心人的人,也是个很心细的人。他很会生活

    大妞说,这我早看出来了。

    鸭儿说,结婚这些年,衣袋都是他洗,饭是他做,我实在是个不称职的妻子

    苏三说,别这么说,那回我发烧,你在我床前坐了一天一夜,后来你靠着墙睡着了,我看着你疲倦的脸,哭了一场

    大妞说,两口子就得这样,知疼知热地贴心。

    鸭儿说,但我们的性格实在过不到一块儿去

    大妞说,瞎说

    鸭儿说,昨天,我们办了离婚手续。

    众人惊愕了。大妞说离了鸭儿说离了,往后我们是同志加朋友,我们还会互相帮助。

    王满堂把筷子啪的一摔进里屋去了。大妞不知所措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斧子躲到他妈跟前,坠儿攥着鸭儿的手叫了声姐。门墩说,闹了半天这顿饭是散伙饭

    在众人的尴尬中,梁子背着行李进了家门。一身的土,一脸的灰,看大家都在席上静坐,梁子以为这是为欢迎他而特设的宴席,也不客气,照直坐在主角的座位上,一副浪子归来的自得。大妞得知走了四年的梁子这回是彻底调回北京,再不用去陕北的时候,不禁高兴地说,这回好了,团圆了,都团圆了。

    福来背着相机进来说他妈说老王家都齐了,让他给照张全家福。

    众人一时冷场,都看着王满堂。王满堂说不照也罢。事儿妈刘婶说连梁子都从陕北回来了,大喜的日子哪儿有不照的道理套儿过来帮着摆座儿鸭儿告诉刘婶,不是什么喜事。刘婶说王家一家人都齐了难道不是喜事鸭儿不好再说什么了。

    鸭儿将爸爸拉到一边,将苏三给王满堂打的毛衣掏出来给父亲套上,王满堂问苏三呢。鸭儿说走了。

    毛衣织得很好,双元宝针

    王满堂穿上毛衣,坐在正中。在福来的取景框中,真正的中心是王家那台黑白电视机。

    福来按下快门,又一张全家福定格。

    第八章

    今天,王满堂退休。

    今天,门墩顶替他爸爸,正式在古建队上班。

    岁月不饶人,王满堂也想不到,好像还没干什么呢,一下就该退了。大妞啪的打着了煤气灶,一个鸡蛋在煎锅上翻滚,牛奶热好晾在一边。大妞将鸡蛋、牛奶端出厨房,搁到桌上,这是新工人门墩的早餐。

    八仙桌前,王满堂在喝粥,就着烧饼咸菜。

    大妞千呼万唤地喊起了新工人,新工人半坐半趴在桌前,一副没睡醒的无精打采。昨天晚上,他和套儿们打牌打到半夜,全把今天还要上班的事忘了。

    王满堂看着门墩的样子,冒出一肚子气。他教训门墩也老大不小的了,打今儿起就是国家正式工人了,工人得有点工人样儿,不能还这么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

    门墩说,工人怎么了工人也是人,工人现在已经不领导一切了,现在是一切领导工人。

    王满堂告诉门墩,这些怪话不要到古建队去说,柱子是领导,省得让柱子为难。门墩说,他是他,我是我;他叫王国柱,我叫王国强,我们是俩人。

    王满堂说,可你们都是我老王家的人。

    门墩说,古建队又不是朝廷,不是我姥爷的“隆记”营造场,还什么老王家老赵家,我只代表我自己,不给你们露脸,也不沾你们的光。

    一下把王满堂噎得说不出话来。

    王满堂让大妞把他那件毛料中山装找出来,说今天上班要穿。

    门墩说,不就是个退休典礼吗穿什么毛料。穿得四齐八整,往那儿一戳,整个儿一个傻

    大妞说,你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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