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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时间:20131201

    大福号是逆风而行的,可在搜寻船的官兵眼中,这昔日眼熟的战船此刻携着惊涛骇浪之势驶来,仿佛要同归于尽般凶狠。

    蒋东鸣七尺高身,站在大福号的甲板上,身后兵士望着他决绝的背影心底哆嗦,他们这是在做什么袭击同僚,罪可论叛逆。

    但又是什么支撑他们听从命令的,作为兵士,心里并不清楚,或是形势所迫,或是心底的本能。

    放眼历史,无论何时何地,就算是最摇摇欲坠的势力和政权要崩塌,仍会有一批顽固的坚守者,哪怕心里怕得要死,但却仍然不会退却。

    这其中被动服从的原因只是一方面,蒋东鸣不敢说看穿人心,可一时的掌控手下兵士还有那份魄力。

    就算是最该死的恶徒,身边也会有一群跟着他一起死的走狗。

    出海之前,蒋东鸣曾犹豫过,船队奉皇命出使,兹事体大,但也正因此怕是少有敢忤逆者来打船队的注意,或许出使归来后有功绩在身,可终究让他嗤之以鼻。

    倒不如留在一方,去镇压暴乱和看守边疆要来的更容易获得军人的成就感。

    海匪的袭击是变数,方成的出现也是个变数,彻底了改变蒋东鸣下一刻的目标,就不再是变数,而是他自己的抉择。

    张子从甲板上退后几步,旁边苏畅催促他尽快下令抵抗。他在犹豫,之所以只有一艘战船找到大福号,不是因为其他船跑错了地方,而是他贪功,有了郭少松这个匪寇指路后,他不想让另外两艘船跟进。

    如此一来,这捉拿叛逃将官的功劳就是他张子一人的。

    船上没人反对,兵士不会知道这其中的情况,苏畅更是附和。刘海威却在得知方成在那艘船上后,莫名其妙的就没有开口反对,三艘战船围住大福号后,也许方成再没机会活命。他心软,不愿见到那个结果。

    张子挥手挡开苏畅,这个文官絮絮叨叨让他头大如斗,他不似钱银德,苏畅也不是王晨川,在那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在他俩之间没有半点。

    “你是谁,报上名来。”张子对着愈来愈近的大福号甲板上的蒋东鸣喝道。

    “大福号外委千总,蒋东鸣,封钦差之命驱船与尔等对峙。”蒋东鸣根本不给张子这个把总好脸色,一板一眼的喝道。

    张子脸色难看,一个比他小了一级的家伙,竟然敢如此和自己说话,他冷声道:“官职不大,口气不小。蒋东鸣,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官大一级压死人,但蒋东鸣不是张子麾下,不用理会他的淫威。

    “替、天、诛、贼”蒋东鸣手中佩剑早已拔出,大福号距离搜寻船只不过三丈之遥,他一字一顿的回应后,身形顿时高涨,双足竟是一踏甲板,乘风而起,如龙跃苍穹,长剑裹着凛冽寒风,直刺张子。

    张子面色大变,身形连连后退,他顾不得蒋东鸣对他的蔑称,只是连句到嘴边的大胆都没喊出来,就跌坐在地上。

    锵

    一把铁剑呼啸而至,在一声清脆交鸣中,弹开了蒋东鸣起大势沉的一剑,并且一股蛮横的劲道,连带让蒋东鸣刚刚落地的身形直接擦着地面撞在船边上。

    蒋东鸣目光一亮,看着刘海威,面上挂着淡笑:“阁下尊姓大名”

    “蒋东鸣,你找死”被蒋东鸣气势给震坐在地上的张子脸色青红交加,把出佩剑就要给他来个透心凉。

    堂堂把总,六品武官,身手不凡让他向来对这些下官没什么好颜色,今天遭受如此折辱,让他顿时恼羞成怒。

    “大人误会,我只是奉钦差之命,来请大人上船一叙。”蒋东鸣倚着船围栏,将颤抖的右手藏在身后,强压着体内乱窜的内劲,平静说道。

    刚才刘海威接下那一剑后,反噬的力道着实让他气血紊乱。蒋东鸣那一招力劈华山,足足从三丈之遥发出,借着风势和下坠之力已经让剑的威力产生了崩石裂地的效果,他自然没打算把这一剑真给劈到张子身上,否则非把他给活活劈成两半不可。

    在他准备剑走偏锋时,好巧不巧的被刘海威抓住空挡,一个反挑,让那股力道反噬回去,虽然消弱了七八分,也让蒋东鸣不好受。

    这一下是他吃亏了,不过却是在没关注对方的情况下,蒋东鸣自认不服。

    蒋东鸣的话,让张子从恼怒中清醒过来,钦差,这钦差是真是假,还得他必须要确认。万一是真,他就是下一个等着被通缉的把总了。

    可是去对方的船上,让张子无法接受,而且刚才蒋东鸣一上来就要给自己来个下马威,好让自己底气先不足了,其心狡诈。

    “我从未听说船队里有什么钦差,想糊弄我张子,还嫩了点。”他嘴上这么说,心里早就没底了。不得不说蒋东鸣的下马威很成功,那一下跌坐在地上,实在让张子这会儿还没回过劲儿来。

    蒋东鸣笑道:“密令钦差,如果路人皆知,那皇上先饶不了那位大人了。”

    路人皆知蒋东鸣这话岂不是在暗讽张子跟个路人没多大区别。

    张子面色犹豫,去与不去在他一念之间,但钦差可是有先斩后奏的权利,他又怎么敢怠慢。

    蒋东鸣又道:“大人既然奉郑总使之命前来,遇到钦差大人,这其中缘由,钦差大人自会给你一个交代,如果迟迟不去,摆明了置皇命在身的钦差大人于不顾。就算是大人全家老小的人命,都不够砍得。”

    这句话真把张子吓到了,也给方成添了个麻烦,蒋东鸣不知道方成能不能给出一个解释,但方成却必须要给出一个解释,否则跟随着,不安心。

    张子一甩手臂:“哼,那我便去见见这位钦差大人又何妨。蒋东鸣,你意图杀害本官的账,我们待会儿再算。”

    郭少松双腿发软,那个人难道真是钦差如若是真,自己的这条命可就真的悬了。

    “郭少松,你也来。刘海威,带上一队兵士,跟我去大福号上。”

    去可以去,但必须得有保障,如果对方使诈,自己就真的插翅难飞了。

    蒋东鸣知道这种要求无法拒绝,只能回身做请,两船已经在说话间相接。

    大福号上除了几名刀剑兵在外巡逻,其他的兵士全都隐藏在舱内。不管怎么说,这些兵在钱银德昏迷时,多半还是自己来掌控的,对于兵士的安排,蒋东鸣有他自己的意思,他在赌,也不会绝自己后路。

    张子带了二十名船上最精锐的官兵,沉着脸踏上了大福号的甲板。

    刘海威经过蒋东鸣身边,顿了一顿:“你和方微卿可熟”

    蒋东鸣笑答:“钦差大人为人和善,所以本官与大人尚算熟络。”

    “钦差大人”刘海威眼中玩味之色隐藏的极深,轻声道:“在下刘海威,与方微卿同乡。”

    蒋东鸣面色不变,心里却是一沉,他想拦住刘海威,却又太过做作,只能暗叹一声,一切就交给方成自己处理吧,如果他没能力应付自己这个老乡,那个钦差身份就是绝对的假了。

    钦差蒋东鸣压根没怎么信,他之所以答应,完全是看到了方成眼中疯狂与冷静交叠的神色,那是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神情,自信甚至从未有半点的不安和失败的觉悟,他要看看这个胆敢杀害上官,现在又去冒充钦差的人,凭什么自信。

    船舱内,方成好整以暇的等着张子的到来,他脸上风轻云淡,没有半点强装出来的冷静,也没有手拿尚方宝剑的笃定。

    仿佛局外人一样的平静,唯有拿剑的手冰冷而苍白。

    船舱外脚步声渐渐逼近,不止一人,方成也做好了准备。

    等到张子第一个进来时,方成一挥手,说道:“闲杂人等,候在帐外。”

    “此事不急,钦差大人,还请让下官看一看密令何在,也好弄清楚这个误会。”张子抬手阻止,目光不善的看着坐在正首的方成。

    左右没有伏兵,方成脸色也没有不安,难道他真是钦差张子不信,只要看不到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他说什么也不信。

    而且让方成出示证明的同时,手已经握在剑柄上,只要下一刻方成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己的身份,他便敢一剑劈过去,直接先废了这个所谓的钦差。

    方成将手覆盖在桌案上的一匹白布上,轻轻一抽,压在下面的赫然是一卷黄绸圣旨。

    张子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跪下。”方成说道。

    张子身子一颤,单膝跪在地上,他眼睛没有离开那圣旨,他要看看那东西是否是真的。而跟着他一同进来的刘海威此刻面色复杂,也叹息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本是密令啊,大人,如今尽人皆知,你是否满意了”方成眼睛仿佛灌入了极地的寒冰,就这么看着张子,让他如坠冰窟。方成分明语气平静如水,但其中蕴含的杀意让刘海威都是一颤,这还是那个胆小懦弱的同乡了吗如果不是他还叫方成,刘海威完全会把他当做另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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