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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部分雾江南

    第19节锅巴粥

    早年用比较原始的炊具做饭,其中的铁锅和鼎罐,就是极易产生锅巴的。锅巴是贴在锅底的,吃到它时,坚硬无比,江南人家喜欢将锅巴捣碎,加水煮成锅巴粥,居然香喷喷的,比正常米饭好吃。锅巴的极品,则是用柴草灶铁锅焖饭焖出来的锅巴,金黄色泽,脆而不焦,加米汤来煮,吃时只需几根咸萝卜条,是令人胃口大开的。今时也有专门的酒店制造锅巴,用米汤来煮,这是一种波普制作,像网络文学,然其味道也佳,去年在黄冈小居,与黄冈文人熊文祥、何存中、陈明刚、王浩洪几位兄长在东坡赤壁边上大饮,饮毕便喝锅巴粥,锅巴粥内还加剁碎了的地菜荠菜,不仅是香,还有地菜散发的清苦味,直觉得是喝在天堂。

    不过,在黄冈吃锅巴粥,留在我记忆里最深刻的,还是前年上黄梅的老祖寺。黄梅著名的寺有四祖寺、五祖寺和老祖寺,前二寺分别是道信与弘忍主持。五祖寺要多言几句,五祖寺座落在东冯茂山,简称东山寺,佛学有关六祖慧能的传记云:慧能姓卢,河北涿县人,其父谪官岭南,其靠卖柴养母,偶听金刚经有所悟,打听来自东冯茂山禅宗弘忍,就从珠江追过长江来到五祖寺,在寺中碓房踏碓八个月,东山禅众达七百人,慧能之累可见禅心。有一天,弘忍为考禅众对他的禅学的理解,也作传授衣钵的准备,就命各人作偈呈验。当时神秀为公认衣钵传人,便作一偈:“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弘忍看罢对禅众说:后世如能依此修行,亦得胜果,请诵之。慧能呆碓房里听见七百多和尚大声诵偈,觉得很一般化,决无禅意,就也作一偈,他不识字,就请人题在壁上,偈云:“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一偈是了得,立即让弘忍法师转念,决定将衣钵传给慧能。五祖寺后面有棵奇树,每枝的下端有多曲,上端直,像竹竿投在水中的倒影被波浪扭曲了端处,不知与禅何关。

    看了五祖寺,想想老祖寺也得去。老祖寺在黄梅苦竹乡紫云山上,紫云山上多巨石,石上生竹林,有野山羊昂昂地叫。抵达老祖寺,天已黄昏,没有人往来,只有虫鸣,就在庙里住,吃斋饭。唯一的主持是魏师傅,时69岁,女,剩一颗上门牙孤悬,戴顶黑僧帽。她用柴灶铁锅煮的米饭,灶边埋有一罐,煮饭时将若干米汤添入其中,饭吃罢,用热米汤泡锅巴,真是香到正处。菜只有两样,素油炸豆腐条,咸萝卜条,吃得是美美的,灯是一根长明烛,门外的山顶悬着一个月亮。

    老祖寺是日本空军轰炸了的,废墟上的庙为若干年前重修,气宇不及从前,庙舍破落,睡香客的客舍时,床头有一个大洞,漏夜山风像一只挠人的手。

    说是今时炊具有鼎新之势,用芯片控制的电炊具已经烧不出锅巴。想想要说一下鼎罐这个炊具,鼎罐只有在僻壤的乡间偶尔能够看到了,它与铁锅一样,是铸铁制件,样子像故宫里面的那个鼎,惟没有两耳和三足,一个尖底,渐次的圆往上大起来,上面有一圈直圆的边,两边对称有四个小孔,穿铁丝做提手。一般鼎罐是用木盖,也有的是铸铁盖,与鼎罐成套。鼎罐可以煨汤,也可以焖饭,去年在马家村一个铁匠铺,还见有鼎罐吊在烧铁炉之上,里面煨着黄豆与猪脚。史上记载,鼎是夏商时就有的炊具,有很多意表宏大与权贵的词都用上鼎这个字,得天下便是“问鼎中原”,富豪人家是“钟鸣鼎食”之家,鼎食说的是列鼎而食,吃饭时排列着许多的鼎,跟三里屯同里酒巴的自助餐一个样子,食物的丰富性可以想见;鼎也是显得比铁锅高贵得多,鼎铛玉石这个词是说“以鼎为铁锅,以玉为劣石”,意即乱糟蹋粮食。纯粹是放在现在来说,很难想通一个煮饭煨汤的铁罐,其形也拙,其容也陋,何故被帝王看上,把它作为权力的象征。那故宫里,鼎是镏金的,据八国联军司令瓦德西打给德国皇帝的报告称,俄兵专干从鼎上刮走镏金的卑劣勾当。

    以前做饭,也用过鼎罐,它还是容易将大米炭化,假如没有这个缺点,鼎罐是真好。焖锅巴里含有人生的平衡术,或曰中庸思想,那锅巴焖起来少一把火不香,多一把火焦煳又苦不堪言,惟有火候适中,脆而不煳,金黄颜色,芬芳弥漫,以其煮粥,文雅的苏州人称锅巴粥为“百把铲刀汤”,读之便令人联想到主妇们挥铲起锅巴的样子,有香自远方而来呢。

    第二部分雾江南

    第20节白的鹅灰的鹅

    冬日,樟木溪的太阳暖融融的,买来毛绒绒的小鹅,捧手里,柔和温热,小鹅是一个活的鹅黄色绒球,红的掌和咀壳,黑眼睛,会轻轻琢咬人手心,痒痒的感觉。小鹅叫,嘀嘀的,如自语,总是要用一弯小绒翅扇动几下才缓缓卧下。

    给小鹅安家,备一个细篾织的旧箩筐,里面填一些新软干爽的稻草,备上一碟,碟里面放油麦子,就是莴苣叶,樟木溪的人把莴苣叫成油麦子和白麦子,油麦子青色,白麦子灰白色。油麦子就是如今吃的油麦菜,樟木溪的人不吃,种的都是喂鹅,我初到湖北时就感到奇怪:这里人怎么吃鹅菜喂小鹅的油麦子切成细丝,跟烟丝那么细,有时候也在其中添一些大米。夜里,用一件旧棉袄盖上。小鹅嫩,不可用手直接抓,抓鹅用拇指与食指将鹅的脖子轻轻圈住,卡着鹅脑壳提起,所以在鹅吃饱的时候也不能抓它。

    鹅能吃,它的嗉子几近与脖子一样长,吃着吃着,吃成了双脖子,静卧一会,消化了,再起来吃。鹅小时,夜间也得起来给它们喂一两次。鹅一天天看着他长大,绒绒的毛间忽的生出羽毛,初始是羽上一两片,以后渐渐多,分出白鹅和灰鹅。鹅是很娇的动物,小时不肯离开人,尤在它们刚刚长出羽毛,绒毛未褪尽时,胆小,又喜欢去野地,滚得绒毛脏脏的,咀壳上沾着青草,人陪着它们,人走,它们就喳喳的叫,跟着人跑。我去放鹅,拿一竹竿,端上系一红布条,插在野地里,人坐着看天,看云,看远方的山冈,唱着歌谣,或读一本连环画,鹅自己去吃草,吃到嗉子撑起,成双脖子,就到人跟前卧下,头勾在翅下打盹,天冷时,它允许我把手插在它羽毛里,鹅的身体总是很暖和。鹅打盹时也不能走,鹅十分警觉,人一走它就站起来,摇摇摆摆地跟着追,有时候很烦鹅,像小尾巴,放鹅时,人根本不能去远处玩。

    读书时,我发现鹅的脖子弯起来特别像问号,也像阿拉伯字数字的2,它吃大草的时候,弓起脖子,脸贴地侧咀去撕草,鹅的咀缘是有锯齿的,因此又像镰刀收割。鹅吃的草比较杂,苦苣、黄花菜、地菜、艾蒿、野菊、雷公草、蒲公英都吃,还有一些草我不认识,有一些草鹅不吃,像辣蓼和狮毛草,鹅都不吃。鹅小时候怕水,掉水里会惊惊的往岸上爬,故文史中关于“春江水暖鸭先知”和“春江水暖鹅也先知”的争论,忽略了一点,绒毛未退的鸭就喜欢水,鹅是大了才肯下水的。鹅长到七八斤重,仍是一个少年,冬天下雪,野地里积了水,结了冰,太阳出来,水没了,雪和冰未化,有些绿草在冰下面,鹅总好奇地用咀敲击冰,或者探咀试图从冰沿伸入进去吃那青嫩的草,吃不着,很急。

    春节时,鹅都要杀了,或者卖掉。那是令人心痛的日子。杀了鹅,还记得它毛绒绒的小时候,还有一些在野地里吃草的时光。鹅很肥硕,褪了毛,用一个小木盆装着,去河里开膛。鹅肚里有很多油,肠子上也有很多油。樟木溪的河水能见到底,底下是沙和卵石,河埠头的水深些,仍依稀能见河底诸如洗掉的蕃薯、青菜、镍币和扣子。洗鹅的肠子,散散的连着鹅肫、肝和心脏,小鱼就都漂浮过来,围着咬鹅肠子上的油。极迅地用碗一捞,可以捞起一二尾小鱼。大的鱼比较深沉,它们在水底悠游,见到某一块鹅油脱离了鹅肠,箭般射上来,咬住鹅油转身箭一般射去,到河水深处慢慢享用。

    樟木溪的人吃鹅,多为白切。将鹅放锅里炖,炖得香气四溢,从门口的路经过者,皆可以嗅到。鹅炖得不要烂透,炖熟之后,从汤中捞起,鹅装进一个大钵,汤也装进大钵,装鹅的钵子贴上一块红纸,摆在先人的灵位供奉先人,净手烧香燃烛,跪拜。供罢先人,就取回鹅,切成块,把汤煮沸了,搁生姜丝、豆豉、青蒜、葱花、碎干红辣椒和鲜红辣椒、花椒油、五香粉、盐,再添起来。吃时,将冷的白鹅块夹起去蘸鹅汤吃,鲜香辣麻的味道都有,很好吃。现在想来,白切的吃法,可能与需要整禽供奉先人有关。

    第二部分雾江南

    第21节甜花生

    过沅江等待渡轮时,我下了车,渡口边上不有木船,想起沈从文笔下的艄公,就登上船,问过江价格几何艄公抬手伸出二指,答二元,就说渡我过去,我估计过去之后,那汽车渡轮也不一定能到,就决定乘木船过渡。低头打量,依然是沈从文笔下的船,还是有小木凳,还是有烟叶子,还是沅江一叶飘摇的孤舟,就坐小木凳上,抓起些烟丝卷一支喇叭筒的烟,擦火柴点燃,吸一口沅江悠悠。

    艄公划桨,船掉过头去,又一念生起,我来划船吧。艄公把桨给了我,居然能在沅江划船,心中是如沅江清波漾过一阵惬意。我是大体能将船划走的人,船离岸有些远了,我奋力地划,心里念着小船箭也似的向对岸射去,然而船是慢得可以,还摇摇晃晃,一会便有一只船赶上来,超过去,那船上站着一匹南方矮种马,一个包着头的汉子背着猎枪,背上的背篓有几只长尾巴的山雉将斑斓的尾巴探出篓外,边上一个土家族妇女也背着背篓,篓里装着一个站着熟睡的孩子,孩子歪着头。沅江在这里阔了一些,悠悠清澈的一江大水,如镜,于雄峰的缝隙疾速而来,至下游转一个弯,从两山夹峙间向东流去。船到江心,艄公要过桨,他说江心水大,会把船冲跑的。艄公划船,船不复动荡,惟江水悠然如故,江岸的峭壁上,开了好多山花,一簇簇的披在崖上,很热烈的样子,是映山红。

    车再沿江走,见有船挂着打满补丁的床单做的帆,风鼓动着,船载着一些煤炭和木柴。到黄昏时,车爬过一个山坳口,高高的山坡下,一片辽阔而平展的水稻田,水稻田长着青绿的秧苗,山风拂起,绿波漾动。绿浪中间,散落着一些村庄,白墙黑瓦,农舍错落有致,村前村后都有树木和池塘,树木是浓绿的一簇,池塘是一片亮水。目光越过村庄,向水稻田的尽头眺望,是拔地而起的峻秀群峰,山峰呈笋状,披深郁的绿,斜阳映照,晚霞淡抹,天地之间,只有村庄的袅袅炊烟飘拂着向晚的寂静,这里是索溪峪呵。

    车沿着一条溪开过去,住在一个山庄。我们来开一个笔会,重要的主题是看风景,二天就匆匆往着风景区去。看十里画廊,很惊奇,又不满导游将各奇峰异崖皆安了俗世的名字,令人少了想像,两个峰,就是恋人相依,一个峰,就是金鸡**,诸如此类,不及自主的游玩。以后,就在山中乱跑起来,依稀记得有一个夜,我们去到金鞭溪,在溪滩点了一堆篝火,围着篝火唱歌,讲鬼故事,我独喜欢水,讲了一点故事,就穿泳裤躺在金鞭溪的水里,看火焰燎着夜,或仰看山顶上的月亮。那晚月亮十分的大,是金鞭溪的月亮,悬在索溪峪夜,天有些蓝,凝寂而微凉,露纷纷地飘浮,弥漫山谷,溶为月光。金鞭溪的水,将暑热从身上夺走,清凉又轻盈,跳动着,轻拂而去。它携来的风,有点甜甜的。我想着这水,它是地球的液体形式,是一种生命的挚爱,在水的怀里,在暑热的季节躺在金鞭溪的怀里,是躺在闪光的爱里,水跳动着,汩汩汩地响着。讲故事的人在岸上,听故事的人在水上。

    隔天去了宝峰湖,走了很多的石阶,租了一只木船在湖上游,四面的山不规则地挤着水,山是尽披青衣,水是一碧如镜,镜上浮着一对对的鸳鸯,它们贴着山边缓缓游动,游动在山影之上。宝峰湖宁静,水清幽,远处有一抹淡雾,被水养育的树林和竹,新鲜如大自然最嫩的晨光。这情境,让人想写文字。接下来,去黄龙洞,黄龙洞称地下十里长廊,其时正在开辟地下河通道,我们徒步而行,洞中有一处一分为二,好像一个叫做幸福门,一个叫**情门,选哪个门进,便选择人生的哪一项,导游如是说。有女士在此踌躇不前,是要幸福还是要爱情而同时不可入二门,一乐。进入洞底,方感深邃,如不尽岁月,鬼斧神工。

    索溪峪的奇异造化,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发育,它是雄奇秀美的武陵山的一个部分,主脉从贵州的中部贯穿过来,山脉呈北东南西走向,最高的山峰是八大公山,有海拔1890米,联络了佛顶山、梵净山,居于乌江与沅江之间,进入到湖南境内就一分为二了,往西北走的是八面山褶皱地带,往东南走的是武陵山的主干山脊,平均海拔都有千米,全长270公里,武陵山区气候为亚热带向暖温带过渡型,是湘鄂黔的山原台地构成,也是沅水和澧水的分水岭。

    大约是住了一个星期,醉过一两次,吃过的味道不计其数,湘菜与鄂菜之间,只有重辣与微辣之分,找不出其中高妙与陋拙。只是那样一个早晨,要离开张家界了,有些依依怀念的心情,起得早,要吃早饭走,就衣着齐整地坐在了餐厅,浠稀饭、包子、油条,在鄂省亦家常早点,吃小菜,也是榨菜、咸萝卜丁和花生米。惟吃到花生米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惊异,在辣无赦的湘西味道**般的浸淫下,舌头已经有了烈火中永生的信念,突然给味觉甜了一下,这个感觉令人陡然振奋起来,在刹那的时间时,人由这个甜的感觉从琼瑶仙境拉到了俗世的近前,仿佛往昔以及往昔一切的有关甘甜与芳香的记忆激活了,就嗅到窗外的雾也含甘,晨光是雾与阳光的交融,阳光也甜,在至爱的清凉与温暖之间,人世,是有如此美好。我也是人生中第一次吃到甜花生米,它是裹了米粉和蔗糖油炸的,做法是十足简单,它含有那么一点点关怀的思考吧,甚至这一点,也许是出于哪个厨师不经意的创造,然而给了我突如其来的不尽的遐思。这甜花生,是不及咸花生脆的,也不及普通炒花生米的香,糖与柔蜜相关,它是一种伴随在人生中若隐若现的甜,喝浠饭,吃包子,嚼甜花生米,一个沁入心田的爽的感觉,遥思而仿若昨日。

    第二部分雾江南

    第22节我敬爱的蕃薯

    樟木溪人留蕃薯种,是把带藤的蕃薯扎一起悬在灶间屋梁上的,都是品相色泽皆佳的新鲜蕃薯,纺锤形,沾着些新土,薯尾拖着长长的根,渐渐被烟薰缭,染上烟尘色,又失却些水份,在漫长冬季的人间烟火中沉睡。到春时,蕃薯的颈部猛丁生出新芽,是一些紫红的嫩芽,顶尖衔着一星绿,把蕃薯种取下来,种在一块肥沃的地里,施草木灰,几场春雨滋润,长出一簇簇苗,苗尖上翘,两叶合折叉分,像锋利小剪,剪如丝如缕的春雨。雨后天晴,挖好蕃薯地,将二三尺长的蕃薯苗剪至五寸长一节,斜放在蕃薯地的坑里,施了肥,盖上土,不日蕃薯苗又生出新苗,一个漫长的生长季开始。

    蕃薯易生长,必要的浇水施肥,中间需要一两次翻藤和松土。翻藤有两种意义,厢与厢的藤,各自生长,不要纠结;蕃薯藤的叶柄下,也生新根,新根下面结小的茎块,截留藤叶光合营养输往主根,翻藤以阻止旁根生长。松土是在蕃薯长茎块的时候,疏松土壤尤令蕃薯舒适地长大。翻藤时,间或翻起小指大的小蕃薯,这活我乐意干,小红新皮的细蕃薯拿小河清水洗净,甜脆脆的。

    樟木溪种三种蕃薯,长蕃薯含糖量高,甜;长蕃薯有两种,红心和白心,红心蕃薯尤甜。圆蕃薯含淀粉高,粉,甜度低。第三种蕃薯黄皮,叫铁拐薯,体小,坚硬难咬,索然无味,惟耐旱与贫脊,故种于远山路边之地,不惧过客与野猪对蕃薯骚扰。三种蕃薯,分地而种,收获亦各有食用。蕃薯开花少,似乎红心薯开花,红心薯叶肥硕,心形,脉浅紫。其开花如牵牛花,花房水红,瓣周洁白,结蒴果,种子繁殖,或入药。

    挖蕃薯的季节,或曰三秋,是挖蕃薯、割晚谷和摘玉米同时进行,樟木溪玉米少,主要是摘茶籽。挖蕃薯先割藤,印像中,蕃薯地套种植物,高粱、玉米和向日葵,套种植物也一齐收割。割去蕃薯藤的地,散落一些干的和鲜的蕃薯叶,有草毕现,马兰草、马齿苋、狗尾巴草、艾草、一种结果似灯笼的草和小型的白鸡冠花或红鸡冠花。会有失去家园的蚂蚱跳来跳去,还有臀部奇大的大黑蚂蚁行迹匆匆。蕃薯藤下的土地尚存湿气,割断的蕃薯藤切口冒白浆,这种浆汁沾在手上很难洗去,会变黑。蕃薯主根周边的土都被蕃薯胀裂开,透过裂缝可见硕大的蕃薯,土黄薯红。用窄长的山锄绕周边挖,撬松土,拎起蕃薯藤就把一挂蕃薯拎起来,有些蕃薯也长靠边的位置。上千斤的蕃薯挑回家,先放在大厅的角落,蕃薯藤搭在屋檐的梁上,它是猪的冬粮。

    洗蕃薯有专门的蕃薯箩,它是粗篾编的箩筐,大六角形孔,挑了蕃薯到小河去,连箩筐浸入水中,一边拎索抖动,一边用一根前端安有横柄的木杵捣动,蕃薯洗净,会擦掉许多皮,红皮白肉,成花蕃薯。樟木溪的蕃薯,算半份主食,就是做蕃薯丝饭,蕃薯丝饭是绵甜的,我不爱吃它。刨蕃薯丝在月夜下进行,我家大厅是可摆五十席的大厅,中间有天井,天井的周边,约有四尺宽的红洋灰地,光洁,上边沿搁了两块大磨刀石和一个供我养泥鳅的小水缸。上厅正墙摆着太公灵位,叫百岁公,下厅堆柴和放一些农具,上厅是工作和宴客的场所。刨子是一个五寸宽二尺长的木板,中间安五齿刨,马口铁制,刨齿像半边铜质锥型毛笔筒,将刨子斜搁在篾箩里,一手按刨板,一手执蕃薯在刨齿上往复推动,蕃薯丝就从刨齿下刷刷地落。开始好刨,蕃薯刨细时得小心,易伤手。

    夜里刨好蕃薯丝,早晨去晒。在门口的晒场晒,晒蕃薯丝是用篾席,篾席丈宽,丈五长,两端用竹片夹着。篾席早晨摊开,晚上卷起,故晒蕃薯丝时,两端要用河里捞的卵石压住。樟木溪的秋天多雾,雾浓时,要到午时散雾,高高的岭头,一片白茫茫,日头迟迟不现,或像个柔软红彤的溏心蛋,热力绵薄。刨蕃薯丝必看天气,先看云,曰:早晨红霞,头戴笠嘛斗笠,晚上红霞,晒破脑嘛脑壳。就是早晨天上有红云,必下雨,傍晚天上有红云,必晴天。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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