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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南依干咳一声,又往花满楼手里塞了一块红豆糕,这才自觉地跑去狐狸身边帮她摆餐盘。

    送行宴就如花满楼想象中的一般,可以用“群魔乱舞”四字完美概括。

    他开始有些理解为什么南依会这么怕吵闹了 即使是这样令人心暖的热闹,如

    果每天都能遇到,的确是会头大的。

    山上倒不至于每天都这样热闹,不过也差不了太多。南依并不是格外喜静的性子,却也被逼成了最早花满楼遇到她时那个不爱说话的样子。

    大家仿佛早就忘了这个宴会的主角是南依一般,各自找了平时不太遇得到的伙伴聊起近况。待喝了些酒后,更是各自用起了半吊子法术,大堂里一会儿炸出一个火花,一会儿响起一段不伦不类的音乐,一会儿又飘过浓郁的花香

    南依用法术陪着大家闹了一阵后,就躲到山主大人身侧来窝着。

    花满楼正被喝醉了的狐狸拉着跳舞。

    花满楼并不会跳舞,但是狐狸也不会,而且大堂里的音乐随时都在变,经常同时

    有两三个调子在放,本就不是可以随着跳舞的场合。

    不过狐狸醉了。对于一个醉了的妖,任何调子都可以用来跳舞,所以大堂里跳着舞的妖有许多。

    狐狸一边死死抓着花满楼不放手,一边又用很嫌弃的语言抱怨着:“你到底哪里比我好你长得又没我漂亮性格没我温柔做饭也没我好吃”

    花满楼自从和陆小凤做了朋友后,便深深懂得不要和醉鬼争执这个道理,于是一边被狐狸拉着转圈,一边好脾气地点着头。

    他知道南依正坐在一旁看着他,也能想象她脸色会带着的那种深深笑意,不过他毕竟是个瞎子,没办法做出类似“投去求助眼神”这种高难度的动作。

    更何况,他不管怎么说也是刚刚抢了狐狸的相公,只是被拉着念几句而已,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抱怨。

    南依坐在地上,单手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花满楼一脸不论如何先点头说好的样子。

    山主大人早就变回了原型,巨大的狼脑袋耷拉在南依身侧,低声道:“你真想好

    了”

    就算没想好,这时候问也有些晚了吧

    南依却是笑了。自从她回来,山主大人就像是在刻意避免与她独处一般,南依知他心里舍不得,其实她又何尝舍得只不过他们两个都天性清醒,知道这种事说出来也没有什么用,所以便都憋着而已。

    若是按照他俩的本性,约是憋出内伤来也不会多说一句肉麻话。

    只是现在他身边陪着一个嬉笑怒骂的狐狸,她身边也有了一个目不能视却可以洞悉人心的花满楼,以后的生活哪怕没有彼此,也再不会寂寞。

    南依抬手摸了摸山主大人脖子上的毛,用一种花满楼会经常用的,感叹一般的口吻“嗯”了一声,喃喃道:“外面没有山里热闹,还有许多坏人,许多烦心事。不过并不会无聊。”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狐狸正在搂着花满楼的脖子哭。

    南依实在是无法理解狐狸对花满楼到底是存在着哪种又爱又恨又埋怨又感激的复杂心理,所以走过去把狐狸扯了下来。

    花满楼长舒一口气:“我还以为你看笑话看上瘾了。”

    南依笑道:“以前每次狐狸喝醉,都是我被看笑话。这次难得能看到别人闹笑话,不仔细看看多可惜。”

    花满楼:“”

    南依在狐狸额上捏了一个手势,狐狸便砰的一下变回了原形。南依把狐狸放进山

    主大人臂弯里,然后侧首点了个头,轻声道:“我们走了。”山主大人舔了舔狐狸的毛,“嗯”了一声。

    厅中群妖仍在狂欢着,南依拉着花满楼悄悄退了出去。

    终章怪人

    百花楼里住着一对儿奇怪的夫妇。

    一一不,并不是不好的那种奇怪,也不是不知底细的那种奇怪。卖菜的张大娘会告诉你,百花楼的公子听说是“那个”江南花家的,就是非常有钱的那个花家。听说这位花公子眼睛有毛病,可是也看不出什么毛病,说不定是远视。

    花公子的这个娘子虽然不知道家自何方,不过看上去也沉稳懂事。性格腼腆了一些,不过女子腼腆些也好,何况她带人总是诚心实意,张大娘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得出来。

    说这对儿夫妇奇怪,不是说他们性格奇怪。

    百花楼的门很少关,有时候张大娘累了,也会愿意进去歇歇脚,唠唠嗑。可是她去了好几次,竟然没摸清楚百花楼里究竟住了几口人。

    有一次有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原本端了水果出来,一见到她吓得“嗷”的一声就

    跑了。

    有时候是几个女子招待她,有时候是三四个小姑娘。

    也遇到过和那花公子年纪相仿的公子哥儿,或是侍童打扮的孩子。

    奇怪的是这些人对百花楼的东西摆设全都了如指掌,态度也像是主人一般。不过,张大娘怎么也看不出百花楼这么个小楼怎么住得下这些人。

    有一次,张大娘实在忍不住好奇心,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下花公子,说家里派了这么多侍从守在百花楼爹娘对他一定很爱护啊。

    花满楼愕然道:“楼里只住了在下和南依二人啊。”

    张大娘惊讶道:“可是、可是我那天明明看见”

    听她这么一说,花满楼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尴尬之色,有些吞吐地解释道:“有的时候,嗯,南儿会有朋友来。”

    朋友来得也太勤了吧

    张大娘还是很好奇。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别人家事,何况面对着花满楼那张写满无辜的俊脸,她实在是没法再追问下去。

    卖酒的李大婶也觉得百花楼这对儿夫妇有些奇怪。

    她认得这位花公子已经有些年头,至少是从他成亲前就认得的。她知道他有个很爱喝酒的朋友,以前每到那个朋友来拜访前夕,这位花公子都会亲自来她这买酒。

    后来聊得熟了,有时候花公子会麻烦她把酒送到小楼里。

    现在买酒的多半是那位花夫人了。

    李大婶很喜欢那位花夫人,因为她虽贵为江南首富的七儿媳妇,但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坚持让李大婶叫她小南。

    今日似乎百花楼要来客人,花满楼一早告诉李大婶他要买二十斤酒,晚些时候来拿,便匆匆忙忙跑去云间寺请岳青了。

    李大婶吓了一跳:二十斤酒,用酒洗澡吗后来想想多半是来的人多,也可以理解。不过二十斤酒让这么个文弱公子提回去,哪怕他会武功,拿也拿不下啊。

    于是她决定先送一部分过去。百花楼一如既往地开着门,还传来一阵阵饭菜的香味,以及有人跑来跑去的声音。一一看来是要做一顿大餐,所以请了帮手吧。

    有一次她拿了新菜谱想去找小南讨论,小南还说她不会做饭。现在闻着这饭菜香,看来当时也不过是谦虚之言吧。花公子被照顾得那么好,小南怎么可能不会做饭。

    李大婶这么想着。

    她一边想着,一边跨进了百花楼的大门。

    然后 惊呆了。厅里根本没有人。

    没有人,但是扫把却在自动扫着地,扫到桌椅下时,桌椅便会浮到空中给它让地儿。

    水壶自动浇着水。

    侧眼可以看到厨房,灶台虽生着火,锅和锅铲也都动作着,可是却没有人操控它们。

    若不是身后一旁青天白日乾坤朗朗,李大婶就要惊呼妖怪晕倒了。

    她此刻还没有晕倒,是因为她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是因为她根本就被吓呆了。

    楼梯忽然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花满楼你这么早就回来一一”

    南依僵在楼梯口。

    然后只听噼里啪啦、叮了咣啷各种声响,所有刚刚浮在空中的东西全掉在了

    地上。

    “然后我就没命一般地跑回家了”李大婶笑呵呵地说,“哦不对,你猜我最后还梦见了啥”

    “啥”南依抱着一盆紫金草,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

    李大婶绘声绘色地道:“我还梦见了你那个长得美得不像凡人的姐姐我梦见她跑来我家,然后 ”

    南依心下一紧:“然后”

    李大婶道:“然后我就醒啦”

    南依:“”

    李大婶感叹道:“你说我这人也挺逗,平日里没出过什么远门,怎么就做了这么一个稀奇古怪的梦呢妖怪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嘛”

    南依心力交痒地送走了李大婶,觉得自己这辈子最明智的决定就是让狐狸去学催

    眠术。

    紫金草抗议道:大人你这辈子最明智的决定不是捡了我吗

    南依:“这话你从哪学的”

    紫金草理直气壮:公子说的

    南依默默看了一眼刚刚躲去了楼上,正在缓缓下楼来的花满楼。后者仍然一脸无辜,仿佛他刚刚真的什么也没听见。

    王大叔表示,你们这些女人真是见识太短,总是抓错重点

    你们知道不知道,那位花公子要招待的是什么人啊

    张大娘冷哼一声道:“这有什么难猜不就是那个四条眉毛的小伙子,他一个有些胖胖的朋友一家,还有云间寺那对儿父女”

    王大叔道:“对,但是还有一个人一个你们谁也想不到的人”

    李大婶道:“谁”

    王大叔道:“西门吹剑”

    张大娘道:“那是谁”

    王大叔一脸痛心疾首:“西门吹剑你们都不知道我就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李大婶:“你说的是西门吹雪吗”

    王大叔:“”

    李大婶骄傲挺胸:“花公子大婚时,我给他家送酒就见过了,还聊了两句呢”张大娘:“啊我听说那个人冷冰冰的,对谁都爱答不理,果然传言不可信嘛。”李大婶道:“是啊,不过”婚礼下午才开始,所以上午的时候,花府就是一副人仰马翻的筹备样。

    李大婶因为酿酒是一绝,和陆小凤关系不错。而西门吹雪则是跟着陆小凤一起来的。

    陆小凤是个很惹人注目的男人,但是李大婶却是先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的笑声,狂笑声。

    她于是看了过去。只见陆小凤身侧站着一个一身雪白、冷冽之气十足的男子。

    只见那人脸和衣服一样的苍白,紧紧抿着嘴唇,面色复杂地看着另一侧的人。

    他另一侧站着一个少年,李大婶认出来了,是花公子家特别怕生的那个花童少年,不知道叫什么,但是南依总管他叫“扇子”也不知是哪门子昵称

    那扇子少年又是一副泪眼汪汪的模样,正抱着一把乌鞘古剑,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

    忽然看见一个一身火红的人小步跑了过来,竟然是南依

    李大婶惊呼道:“哎呦南姑娘,马上就要大礼了,新娘子不能乱跑啊”不是都说把她锁起来的吗她到底是怎么开的锁

    南依没有回答,她怀里抱着的一只火红色的狐狸倒是斜眼看了李大婶一眼。不知为何,李大婶竟能从那动物脸上读出一丝促狭。

    南依抱着狐狸一路跑到几人面前,就连西门吹雪都愣了一下。陆小凤更是一跳三长高:“小南你到底是怎么躲开那么多眼线溜出来的算了当我没问。你来做什么花满楼要是知道你偷偷跑出来了一定要念死我。”

    那扇子少年倒是一手拿着剑,一手指着西门吹水,扑到南依怀里,无比委屈道:“南大人我偶像爱他不爱我我哪里比他差我长得比他可爱性格比他开朗我还会种花”

    “”南依抱着狐狸的手颤了颤,总觉得这个桥段似曾相识。

    狐狸颇为同情地用尾巴扫了扫扇子的脸颊。

    南依艰难道:“你当时说相见的那名君子,是这把剑”不是西门吹雪

    扇子委屈地点点头,他只是说找到西门吹雪就能找到他相见的妖而已。

    南依想了想,有些讨好似的看了看西门吹雪,道:“这位西门庄主啊,你缺不缺扇子我这儿有一把扇子很想呆在你那儿,他他会种花”

    西门吹雪:“”王大叔追问道:“然后呢”

    李大婶道:“然后小南就被花公子捉回去了啊,我也没听到那位西门庄主怎么回答。”

    后来,百花楼好像就多了一个常客呢。一身白衣,带着一把乌鞘古剑的怪人。不过百花楼怪人一直都很多就是了。

    完结by幽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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