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D></TD></TABLE>

    ,不由得就转化为一点由衷的酸妒。

    叶莲子平和地坐在他的对面,那是几十年凄风苦雨熬煎出来的平和。顾秋水感到了它的重量,只好收起他的不实,从实招来:“我想看看吴为和我的外孙女。”

    到了下巴和脖子已然与感恩节那只火鸡相差无几的时候,顾秋水忽然想起世上还有自己的一些骨肉。这只感恩节的火鸡虽让叶莲子顿感流年似水,一切也都随之而去,然而毕竟还有被流光遗落在岸旁的丝丝缕缕等到吴为出访归来,叶莲子说起顾秋水的来访:“我赶快把他打发走了。”

    “为什么”

    “无话可说。”“无话可说您从没对他说过您为他受的那些苦,现在还不该和他好好谈谈吗他老是说和您没有共同语言,对他说,这就是你们的共同语言。”“婚都离了几十年,还说那些干什么”

    “他不该好好反省反省吗怎么可以那样对待咱们孤儿寡母就是对待一个路人也不能见死不救啊”“他知道你现在很顺利。”“哼,知道就好。”吴为想像着顾秋水坐在她们家里的样子,忽然明白,她之所以能够从社会底层挣扎出来,向老顾复仇,应该说是一个重要的动力。她断然拒绝了顾秋水的请求。一九五二年的一天,已升任为校长的秦老师,深感棘手地把叶莲子请到办公室,拐弯抹角地说着:“叶老师,学校、教师、学生对你的教学都很满意,吴为也上了中学,听说你们没有申请助学金你还是那么要强。”一九四九年后他们反倒生分起来,因为都是从旧社会过来,难免有人说是串联,只能各自镇定平和,兢兢业业地做着一份工作。

    “现在生活安定了,物价也很稳定,不给吴为申请助学金我的工资也够用了。”

    “可能还是清苦一些吧。”“比从前好多了,你记得四九年以前”“当然。”秦老师怎能不记得叶莲子曾经真的不具备一名教师的资格,他是亲历亲见叶莲子如何靠查辞海的办法,一步一步成就为一名优秀教师的。

    因为穷得连盏油灯也点不起,叶莲子每晚都留在办公室里查辞海,把吴为一个人丢在山门洞里。小小的吴为,默坐在山门洞里不知想些什么,一坐就是一个晚上,或早早就独自睡下,不知星光能否给山门旁她们那间小屋一些光亮从未奢求过大人的呵护,像不像只狗崽子那么禁活、禁折腾

    有时候辞海也查不明白,就只好向他人讨教,为此没少被他人奚落。每当被人奚落的时候,叶莲子就固执地沉默着,不哭也不反唇相讥

    现在她们母女生活刚刚平稳,叶莲子刚刚喘了口气,就来了这封信。真像有点残酷。顾秋水通过公安部门费了不少周折找到叶莲子,不过是为了与她办理一个正式的离婚手续。一九四九年以后,不羁如顾秋水者也明白了必须照章办事,再不能像从前那样随心所欲,即便对叶莲子这种可以随便踹一脚的女人。

    “你的身体也比从前好多了吧”

    “是的。”“吴为上学还好”

    “唉,还是那么淘气,不好好念书。”

    秦老师笑了,“女孩子,长大就好了。现在还有什么困难吗”她认真地想了想,“不,没有。”

    不过一瞬,叶莲子就把她的生活想完了。如今她的生活就是工作,有工作就有工资,有工资她们母女就有饭吃,吴为还上了学唉,她看上去没有一点儿准备的样子,“这儿有一封信”叶莲子抬起眼睛,额上的横纹深了起来,“顾秋水同志来的。”秦老师继续说道。

    叶莲子从来挺得笔直的身体一下倾斜过来,像出土文物那样少有生动的脸,让人难以置信地突然千变万化、风雷激荡起来,这倒促使秦老师尽快将真相说明,“他希望和你办理一个正式的离婚手续。”

    她像是没有听懂,用她的脸和肢体面不是语言,请求再次确认。于是秦老师又把话重复了一次,这一次他觉得容易多了。叶莲子的脸上又是一阵疾风骤雨,之后便麻木下来,像病人膏肓的人,经过一番回光返照终于接受了死亡,“唔,我”她原想说我同意,想想又说,“我能不能和他当面谈谈”

    是啊,难道顾秋水就想用这一张薄纸,把叶莲子打发了吗秦老师说:“也好。很快就放寒假了,你不妨到北京去一趟。”

    大年三十,叶莲子带着吴为上了火车。车厢里几乎没有什么人,人们早就回家团聚去了。

    吴为一上车就横躺在车座上睡着了,睡得很沉,见不见这个父亲对她毫无所谓。

    叶莲子的心绪很乱,一会儿觉得也许可以捡回从前的日子,一会儿又想起过去种种以失败告终的努力。临上火车前,她在小镇理发店烫了头发,对着镜子不断审视自己,觉得自己那张脸还有希望。接着又想起顾秋水常说的:“你不过是个漂亮的瓷美人儿,虽然漂亮,却不招男人待见。”

    怎样才能招男人待见

    她想起阿苏。

    远离了过去的日子,在求生奋斗中又渐渐开阔了眼界,叶莲子不再生恨于阿苏,而是研究起阿苏的成功。

    是啊,阿苏并不要求一个婚姻,也不在乎一个名分,也就是说,不会成为哪个男人的负担。没有了道义、责任、良心、经济约束的寻欢作乐,是多么纯粹的寻欢作乐这种只收进不付出的交换,哪个男人不喜欢

    举着一张一路风尘、仍然不让男人待见的脸,叶莲子到了北京前门火车站。仍旧没有人接,与当年千里寻夫的香港之行,何其相似乃尔。可是这一次容易多了。吴为又高又大,根本不像十一二岁的孩子,扛起她们的行李就走,噔、噔、噔,问东问西、闯来闯去,事事不用她操心。

    然后就到了电车站,吴为一手扶着肩上的行李,一手拉着叶莲子上了车,还给叶莲子找了个座位。“是这艄车吗”叶莲子犹犹豫豫。“是。”“该下车了吧”“您就坐着吧,一共七站路呢。”

    只要电车一停站,叶莲子还是禁不住问:“该下车了吧”

    吴为就说:”七站哪,妈。”

    “行李,看着行李,别丢了。”塬上的日子,已然把叶莲子改造成一个完完全全的乡下女人。

    “我踩着行李上的提手呢。”过一会儿又问:“行李呢”

    下了电车换汽车,吴为领着叶莲子拐来拐去,好像知道该往哪儿走。吴为自己也奇怪,北京不过是她的出生地,就是在梦里她也没有回到过北京,现在怎么就知道应该往哪儿走莫非在离开北京的十多年中,她的魂儿仍在这里生活、成长

    现在是吴为领着她丁。那年去香港找顾秋水,在徐州上火车因为一手抱着吴为、一手提着箱子,几乎上不了车厢的台阶。日本人嫌她行动慢,照她后背就是一枪托,她跌倒在车厢的台阶上,吴为的头磕破了,鲜血直流,她也跌破了膝盖不知不觉间她们就换了位置。

    叶莲子有点气喘,吴为问:“妈,您累吗”

    “不。”她不是累,她是心慌。

    走在那些似曾相识的胡同里,看着那些熟悉又不熟悉的灰墙、小四合院、迎门的影壁那时,她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坐守空房、一心一意等着丈夫回来圆梦的小媳妇,现在虽然已是小学教师,可还是带着他们亭亭玉立的骨血,来圆一个夫妻梦。很久才找到顾秋水供事的机关。想起那年去香港,叶莲子又有些怕了,顾秋水当头一句“你怎么来了”把她呵斥得体无完肤,到现在那伤口也没长好。她就对吴为说:“你先进去吧。”

    “你就是南南”顾秋水着三不着两地说着毫无意义的话。

    不是我是谁吴为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研究着顾秋水,活像颗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或什么地方就会给他来个爆炸。这就是她酌父亲吗瞧他那个样子,整个儿一个旧社会。

    在黄土高原上成长起来的吴为,却清清楚楚知道顾秋水的“旧”和无关,而是各种半吊子凑合起来的“旧”。因为是半吊子,便有不到位的鄙俗。她感到了羞耻,这样一个鄙俗、与新生活格格不入的侏儒,居然是她的父亲。比较起来,吴为宁肯喜欢那些解放于部的粗布衣袜和土头土脑的清新。她的面孔被冷风吹得通红,低头瞧瞧脚上那双叶莲子为她千里寻父,亲手缝制的新上脚的棉鞋,牛气冲冲地一把摘下头上的棉帽子,顶着一头的汗气说:“我妈还在外头等着呢”

    吴为要是不摘帽子,真像个男孩,和留在他手里那张五岁时的照片很不同了。

    有人在耍空竹,嗡嗡的,忽强忽弱。也有乒乓的炮仗在响,旧历年节的声响应口寸应晌一来到。叶莲子想起了还没有吴为的时候,只是她和顾秋水两个人的春节。

    这次顾秋水倒没有说“你怎么来了”,似乎一九四九年把一切都晃荡了一下。都重新捏咕了一回。

    他们彼此生分地客气着:“来啦,路上顺利吧”

    “挺顺利,就换了一次车。”顾秋水看看叶莲子满头如绵羊尾巴紧紧卷着不放的小发卷,怜悯地皱了一下眉,领着她们就往屋里走。吴为大刀阔斧,横冲直撞地走在前面,两条胳膊甩得很快、幅度很大,像个挑夫。顾秋水当然不知道,吴为从十岁起就替他担负起家中的体力活,比如,将重量四十斤的一袋面粉从塬下扛到塬上。如果她不担负起男人的体力活,难道让体弱多病、一走三晃荡的叶莲子担当吗

    顾秋水不知怎么就有了相逢下马威的感觉。当吴为用一双杏眼无言地望着他的时候,少年的眼神里居然有种居高临下的怜悯、讥讽和审判。顾秋水不觉一惊,忽然就觉得遇到了对手,而且是个不能小瞧的对手。顾秋水带着她们下馆子,逛东安市场、隆福寺。当他们坐车经过东四一条胡同的时候,叶莲子直瞪着眼睛对吴为说:“你就出生在那条胡同里。”

    吴为回过头去,对那条一闪而过的胡同看了一眼。那条胡同和北京所有的胡同一样,并没有引起她更多的注意,还要等上几十年,她才懂得珍惜那条一闪而过的胡同。对于这次会面,吴为认为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寻找机会报复顾秋水,以回答他送给她的那份如何将她造就为一个奴才的培训。

    旧货摊上摆着美国兵橄榄绿的棉猴、美制窗帘、旧家具、衣料、旗袍这些东西的主人或已远走高飞、归无来期,留守的佣人便想发个小财;或是没了生计,只好变卖这些东西维持日子。

    顾秋水在一个地摊前站住,给叶莲子买了一双高跟旧皮靴,其中只靴底已近磨穿,顾秋水说:“掌个掌儿,还能穿一阵儿。”吴为想:他是没钱还是对付母亲,还是欣赏那烂靴子的式样吴为到底有墨荷那个家族的血统,想逃离那个家族的趣味、传统都不行。

    叶莲子却高兴得不得了。她不是高兴得到一双烂靴子,而是觉得顾秋水这一买,又买回了他们之间的旧关系。那双烂靴子显然让叶莲子爱不释手,可就是不穿。不论多么穷,她也穿不得这种来自旧货摊上的烂靴子,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那一圆夫妻梦的企图是越来越强了。

    如果顾秋水知道这双旧靴子竟带来这样的结果,肯定不买了。

    叶莲子把缝在棉袄里的钱都掏了出来,对吴为说:“你爸上班去了,你带妈妈到东安市场去一趟好吗”叶莲子在东安市场买了案板、菜刀、漏勺、擀面杖、锅、碗、瓢、盆一共花了二十多块钱,几乎倾尽所有,但她毫不心疼。她拿着钢精锅左看右看,对吴为说:“瞧,这样的锅做出来的饭怕也白出许多。”她们从没用过这么漂亮的锅,她们用的是又黑支重的生铁锅。吴为看着那些炊具,想,她们那个破家,配使这些玩意儿吗

    她们那个家好破啊坑坑洼洼的土地,不论床脚或桌脚,都要用砖块垫来垫去才能找平;两条板凳搭上几块木板的破床;顾秋水当年丢下的那个旧皮箱就放置在一条长凳上;两把旧凳子;两张旧课皋;张用来给叶莲子备课改作业,一张用以摆放油、盐、酱、醋、案板、碗盏不过妈妈难得高兴、难得花钱,而且一花这么多。

    吴为抱着那堆东西,眼睛却瞟着一家家商店的橱窗,在家橱窗里,她看见了把提琴,标价二十五元。吴为并不想学琴,但是她要让顾秋水给她买这把琴。

    十一二岁的吴为,她的报复、破坏是那样幼稚,那样低级,就为这个,她也盼望自己快快长大,相信对老顾的报复届时也会随着成熟起来。

    回到住处,叶莲子就把那些东西往顾秋水的屋子里一放。吴为这才知道,二切是为了顾秋水。她声色俱厉地大吼一声:“妈”

    叶莲子什么也不说,只用一双大眼睛期待地看着顾秋水。

    事到如今,非摊牌不可了。顾秋水给叶莲子沏了杯茶,端到她面前,说:“坐吧。”

    她说:“我不能喝茶,一喝茶就睡不着了。”他看了看叶莲子那双大眼睛,的确是双喝了茶就睡不着的大眼睛。一旦叶莲子又宴吊在他脖子上,连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顾秋水都恨得不能再恨。

    顾秋水自己也非常奇怪,为什么叶莲子那又黏又沉的爱,只能激起他嗜血的渴望而不是爱的回响他真想像从前那样踢她、踹她几脚,骂她个狗血喷头,把她往死里揍,可他刚张嘴说到“有些话我不得不说”就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号啕大哭,倒好像吃了很多苦的是他而不是叶莲子,今天终于有了一吐苦水的机会。

    哭着哭着,顾秋水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哭了。是想把一辈子的委屈在这一刻哭尽,还是哭他没有值得回忆的过去反正是越哭越痛。

    叶莲子从未见过顾秋水哭得这样肝胆欲裂,以为患难夫妻,劫后重逢,难免想起过去种种不尽如人意之处,反倒劝慰起他来:“算了算了,都过去了,只要今后”

    哭归哭,叶莲子这个“只要今后”立刻让顾秋水从对前半生的挽歌中惊醒,“我要说的是我对不起你们,我有罪,可是我再不能和你破镜重圆了。求你饶了我,原谅我,和我离婚吧。你是个最好、最好的女人,可不是个让男人爱的女人,要是咱们再生活在一起,我拯会恨你、揍你的。”

    见顾秋水哭得这样惨烈,叶莲子心疼得张口结舌,话都不会说了。比起顾秋水肝胆欲裂的哭泣,自己受的那些苦算得了什么要是与她破镜重圆竟使顾秋水痛苦如此,也就免了吧。

    叶莲子干脆没有了主意,没有了自己,也忘记了自己到北京来干什么,手忙脚乱地说:“你要怎样就怎样吧。”

    接着她就在顾秋水早已拟好的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并且力求工整,因为签字的手颤抖不已,她生怕签出来的字歪歪扭扭,影响离婚协议书的效用。签完字便觉大势已去,叶莲子提出:“我想明天就走,顺便回老家看看。”

    “多住几天吧,还有好多地方没去玩儿呢。”顾秋水此时的挽留诚心诚意。

    就在叶莲子签字前的一秒钟,顾秋水还觉得她是个死缠男人不放的贱女人,而一旦不再是他的妻子,便立刻觉得她是令人无比尊敬的、再不是让他想踹几脚的伟大女性。“不,不去了。”叶莲子恍恍惚惚,自已是不是说了话,说的什么,她都不清楚了。

    第二天一上火车,她才突然醒了过来。这次真是一去不复返了,不是火车一去不复返,而是几十年的旧梦,真正一干二净没了牵挂。她觉着心里很空。她爱过、守过的这个男人,从此与她毫无干系了,哪怕是他的酷虐、他的侮辱、他的狠毒,也与她毫无干系了。她痛哭起来。

    吴为转过脸去,既同情也气恨叶莲子没有出息,她实在看不出这个猥琐的男人有什么值得爱的。她并不知道,几十年后,自己也会对着胡秉宸拷贝眼下这一套。她又扭头看了看行李架上的那把小提琴,心想,这远远不是她的报复。应该说顾秋水比胡秉宸行为方正。自他们离婚后,再也没有招惹过叶莲子,而是让叶莲子彻底死了心,安安静静走完她的后半生。

    胡秉宸与吴为离婚后,却不止一次郑重其事地对吴为说:“凡是我曾经拥有的一切,任何男人都不能碰。”然后贼兮兮地笑着补充道,“特别那个关键部位,更是重中之重。”

    吴为回说:“你以为我还是三十年前那只向你摇尾巴的狗”

    胡秉宸从未领教过吴为这副无赖嘴脸,担心她果然会将自己忘记,便想方设法将吴为从一个“下岗妻子”向情人的角色转化。

    闹得白帆又要打上吴为的门。胡秉宸居然甚为得意地告诉吴为:“现在我连上厕所白帆都要在外面守着,到机关看文件她也要跟着,不管我在机关里待多久,她都坐在汽车里等着生怕我到你这里来。”对于这场几乎跨越半个世纪的“马拉松恋爱”,吴为终于打扫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无情无意地对胡秉宸说:“我再也不会为你担当任何责任,你应该把实情告诉白帆,不论几十年前,还是这次你对她的叛变,哪次都不是我的责任。如果你还是没有勇气说出真相,她再打上我的门胡闹,我就要打电话报警。”

    对吴为雷厉风行的作风,胡秉宸深有体会,马上用莫要“自取其辱”的古训说服了白帆。

    可胡秉宸还是三天两头来找吴为。为了让他结束这种害人害己的胡闹,吴为只好对他说:“请不要再来找我,我有男朋友了。”

    “什么你真是个无情无意的女人,这么快就有男朋友了”

    “别客气,没有你快,跟我离婚不到一个月你就和白帆复婚了。”吴为为自己反应之机敏而欢欣鼓舞。人一旦走出迷途,真是要风风来,要雨雨去,这才是从必然王国到了自由王国。

    “不行,我非去看你不可。”

    “对不起,不方便。”

    “为什么”“他随时都会来看我。我不喜欢像你那样,从来脚踩n只船。”“哪儿来的浑蛋小心他骗你的钱。”

    吴为放声惨笑,本想说,胡秉宸,比钱更值钱的东西都被你骗得一干二净了,我还有什么丢不起的呢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直到现在她还是不忍把他剥得体无完肤,只轻描淡写道:“我还有什么值得骗的呢”想想不甘,为了让胡秉宸更不受用,又刻意描写一番,“再说他比我有钱多了,我也从来没有受到过男人这样的呵护,真没想到一生快要完了的时候还会遇到这样一个男人”

    ...  </P></TD>

章节目录

无字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书林文学只为原作者张洁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张洁并收藏无字最新章节